陈玉知睁开双眸,瞳孔不再赤金,胸前爪痕却结了痂,想来乃是因为武帝所致,他没有想到自己乃是武帝转世,但也没有闲心在意这些琐事……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陈玉知拖着疲惫身躯抱起了月小毒,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回眸,连那个叫女魁的仇人都没有理会,就这么悲凄离去,如同晚秋落叶。
女魁并不是兰青黛,但当日兰青黛大限已到,她便用秘法占据了她的躯壳,故而也融合了两者的记忆,其实在心里面,她亦将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徒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乃是这丫头与从小的自己十分相似,然如今悲剧已酿,自己苦熬了千年的真相竟会如此反转,世上若有后悔药,便是用一条命换也愿意,素衣女子立于武帝陵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禹洪王大军虽已后撤,但仍包围着五陵原一带,忽有一头白发跃出谷口,随后一声嘶吼震天响,这动静自然引起了陈立的注意,一万人步步紧逼。
陈玉知抱着丫头见了天日,然在这一轮烈日的照拂下,怀中女子额前又泛起了湛蓝,随后蝴蝶翩翩起舞,在天地间与宿主一并化为灰烬,男子一声嘶吼,头一回不顾尊严跪在了五陵原之上。
众人纷纷跃出武帝陵,一众好友围绕在陈玉知身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陈立策马前行,直到能瞧清白发之人的面貌才停了下来,亦是吃惊这家伙怎会突然白了青丝,秦椅岚径直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无奈摇头。
“秦老,当下局势如何,可有夺得武帝传承?”
“王爷,这武帝陵中空空如也,只是一场与我们无关的情局而已……”
秦椅岚瞧着疲惫,而陈立却怒目冷对,他付出诸多心血只求得到武帝秘宝,继而招兵买马谋取江山,如今老家伙告诉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事情搁谁身上都不能接受。
禹洪王杀心忽起,这杀心自然不是针对秦椅岚,而是这个看上去神情萎靡的白发男子。
“秦椅岚,当下一万人取陈玉知性命,可有问题?”
老者朝后方瞥了一眼,森然道:“皆是力竭受伤之人,损失五千兵马,必能将他们一并留在五陵原!”
陈立咧嘴一笑,这秘宝没有得到,能除去心头大患也不枉此行,当即喝道:“取青衫顶上人头者,可与本王平起平坐!”
能与禹洪王平起平坐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而若是日后这位王爷得了江山,自己便也算一步登天,一万兵马士气大作,拿着兵刃朝青衫一行人袭去,而秦椅岚则一人守在王爷身旁,此战不论胜负都与他无关,而自己的阴谋已然局破,再回百晓阁只怕也讨不到好处,当下唯有投奔禹洪王一条路而已。
大军步步靠近,一众人挡在陈玉知身前,若在平日里,这大军想要拿下他们简直痴人说梦,但先前与女魁一战已然力竭,后又遭遇虫潮禁锢,当下跃出武帝陵都十分费力,更别提与这不知哪来的军队交锋了……
若问此时五陵原的最高战力是谁,那绝对是已经白了头的陈玉知,只是这痴情郎已然精神崩溃,想要燃起战意谈何容易?
两杆名枪左右对阵,双股与古锭刀在中间大开大合,双儿与单儿则清理漏网之鱼,但这配合虽妙,却终究敌不过人山人海的堆积,直至双手愈发无力,众人都觉得五陵原笼罩着阴霾,今日生死难料……
陈立纵观战局,露出得意神色,再过片刻便能彻底抹杀这祸根,笑道:“秦老,给本王讲一讲武帝陵中所发生的事情!”
老者唯命是从,战局内险象环生,若不是有燕舟所留下的剑意保命,只怕众人早已丧命。
一袭道袍入此间,肩头白狐格外显眼,雷击桃木剑狠狠一划,便有一道沟壑暂时阻绝了敌人的攻势,凡有越界者皆被其抬手撼入天际,继而重重坠落,一手仙人之姿云淡风轻,他抬臂间走向陈玉知,瞧着兄弟莫名白头自然悲愤,却又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颊,怒道:“咱们从前什么大风大浪没遇到过,你今日又为何会如此沮丧?嫂子们濒临险境,你居然不闻不问,若她们也命丧于此,你便能开心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陈玉知似乎被这熟悉的声音给拉了回来,瞧着小杂毛愤怒的神色,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原来他陈玉知也是个凡人,也有他扛不住的事情……小杂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振作起来,大庭广众哭成这样该如何收场?以后传到江湖可不好听。”
陈玉知不停摇头,嘴边喃喃:“小毒……小毒死了。”
小杂毛不知武帝陵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小毒明明已经死在了滇南,若不是自己听到了风声赶来五陵原,只怕今日凶吉难料,想到此处,茅山掌教皱了皱眉,言道:“陈玉知,珍惜眼前人是你教我的,怎么自己却忘了?难道左右逢源便让你忘了初衷,忘了想寻回陆小音的初衷?”
陈玉知浑身一怔,这时候才发现她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祁山郎与青山侯更是受了些伤,青衫缓缓立起身子,怀中的小泥鳅窜到了肩头。
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虽与众人隔了老远,但一众人皆能从口型判断出意思,女子们瞧着白发飘扬,不禁落泪。
青衫白发如人间魔头,抬臂唤来一刀一剑,杀入敌军之内,青罡纵横间龙威外泄,也不知是不是武帝留下了什么遗赠,一道道剑罡宛如游龙,将五陵原染成了红色……
陈立早已策马远去,却终究逃不出陈玉知的手掌心,一头白发挡住了两人去路,一言不发。
禹洪王额头渗出冷汗,森然道:“九弟,真要赶尽杀绝?”
青衫森然怒目,讥讽道:“你们何时把我当成过九弟?如此甚好,便来算一算当年隐元会的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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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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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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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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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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