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朝湖剑歌>第一百零四章 冬盈向晚,绘符箓
  “你这辈子都清闲不了……”

  齐白敛小声回应,却让陈玉知哭笑不得,什么叫这辈子都清闲不了?田地里的耕牛一年也能休息上几日,自己岂不是比老黄牛还要辛苦?王束殿瞪了小师弟一眼,笑道:“陈玉知,白敛总爱胡言乱语,你莫要往心里去。”琇書蛧

  小道士不服气,小手插着腰还想反驳两句,却被一旁的张曼青捂住了嘴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得作罢。

  小杂毛在一旁偷乐,似乎很喜欢瞧陈玉知吃瘪,笑道:“陈玉知,你不是最怕冷清?忙碌一些也好!”

  “小杂毛,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你这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道爷在纪南城可没少劳神费力,你打算过河拆桥?”

  陈玉知叹了口气,仔细想想这江湖的道人他都得罪不起,龙虎山如是、武当如是,就连小杂毛也不例外,说豪横,江湖道人必有一席之地,这里面有褒义也有贬义,他一人走到了吕灵匣往昔盘坐的乔木之下,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你这家伙,上山之后便总是唉声叹气,心情不好?”

  李溪扬喜欢拌嘴,却也懂得关心人,武当之巅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全凭心境观之。前几日陈玉知特意询问了些破镜之法,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他这九品境的枷锁断然能解,只是钥匙不在武当。

  瞧陈玉知没有回答,小杂毛背靠乔木,嘴里叼了根不知从何处拾来的枯草干,言道:“是为了那个携弯刀、骑白马的姑娘?”

  “小杂毛,欠钱还钱、欠情还情,我倒不是为了沐梁在发愁,只是若永远停留在九品境,该如何是好?”

  李溪扬瞧他不是在为姑娘发愁,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问道:“陈玉知,你怎么突然对境界如此执着了?”

  他捏紧双拳,却又平淡道:“没有境界如何自保?也不能总靠别人出手相救吧?这次玄甲龙骑也折了几百个兄弟在荆西,我明白他们都视死如归,但还是难辞其咎……曹宣兵之后还会有更多敌人,况且我还要去隐元会救人,还要找出当年在盘阳城外伏击我的主谋,这些事没有境界就只得压在心里,小杂毛,我觉得有些倦了!这几日总想着若是死在纪南城该多好……”

  小泥鳅窜出了盘龙玉,似是不想与这般垂头丧气之人为伍,继而游到了小杂毛的肩膀上,还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意思很明显……茅山小道也不顾陈玉知伤势如何,一拳将昔日兄弟打倒在地,怒道:“若这些小挫折就把你打败了,那还是我认识的陈玉知吗?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路遇不平拔剑往,想那么多作甚?天塌下来我陪你一起扛,冬盈向晚、一生尽善,如此便好!”

  “小杂毛……”

  李溪扬横起一根食指,放在鼻子下面揉了揉,似乎想掩饰方才说出肺腑之言的情绪,心里却开心得很,就比那晚拥吻若棠差了些许而已,能打陈玉知实在太惬意了,这一拳将途中拌嘴的气都给出了,最重要的是理由充分,落不下话柄。

  茅山小道摆了摆手,讪笑道:“好了好了!你不用感谢我,作为兄弟偶尔开导你一下也是应该的……”

  陈玉知从地上爬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森然道:“开导你丫的腿!站着别动,让我打一拳。”

  小杂毛与小泥鳅逃之夭夭,独留陈玉知一人在乔木下傻笑,他觉得小杂毛说得不错……

  冬盈向晚,某一日无端想起一人,她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许,中途的离散总有相见时。

  就像夏季的蝉鸣,兴许姗姗来迟,却永远不会缺席。

  陈玉知一手轻抚乔木,对着云程万里言道:“小音……你一定要等我。”

  正午时分,冬季山巅有一抹暖阳映衬,尚无凉意。

  李道子取来了一道黄符,与寻常黄符的区别便是“大”,可以容纳两三个齐白敛这等身材的小道士。道长手握一杆朴素竹笔,连朱砂都是最寻常的朱砂,李道子毕竟是此道巅峰,与书圣用狼毫一般无二,都已经到了不滞于物的境界。陈玉知想起了当日在西府军中,为了篆刻符甲,不惜入漠北夺取鬼灵朱砂,真是人不可攀比,全然属于自寻烦恼。

  陈玉知问道:“齐白敛,东西都准备好了,接下来要我做些什么?”

  小道士有些扭捏,挠头笑了笑,言道:“你负责挨打!”

  “你……你说什么?”

  “一会儿大师兄和三师兄会揍你,你挨完揍后去帮二师兄完成最后的顶上三勾就行!”

  陈玉知这伤还没好透,听闻又要挨打心有余悸,连忙问道:“那我直接去画不行吗?为什么要挨打!”

  齐白敛解释不清,言道:“就是不行,一定要先挨打……”

  陈玉知捏了捏小道士的脸,本想碎骂几句,却见花骨在一旁垂头不语,喊道:“小爷就是耐揍,来吧来吧,千万别客气,手下留情就是看不起我!”

  张曼青与王束殿相视一笑,陈玉知则是走到了少年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小骨头,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玉知大哥,我当日在九龙渊胡乱出手,害得大家都受了伤……”

  陈玉知打断了他的话语,原来这小家伙的心还在九龙渊,言道:“傻小子,当日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惩戒那几人。”

  “我母亲从前在纪南城里就是卖果子的……只是今日又要害你白白挨打,玉知大哥,要不就别管我了?”

  陈玉知摇了摇头,笑道:“你是我兄弟!为了你挨顿打算什么?只要你少流些血就行,这么流总不是个办法,我怕你以后长不高,怕你以后生不出娃!”

  花骨咧嘴一笑,言道:“恩公……”

  陈玉知回头瞪了他一言,朝两位道长走去,笑道:“都是兄弟,你可别学小杂毛那般矫情!”

  李溪扬在一旁喊道:“两位前辈,千万别手下留情。”

  留情总是必须的,但武当山上惨叫连连,涌入天际惊得黄鹤拍翅高飞,雷法与金光咒连番轰击,翩翩公子满脸焦黑,连青丝都竖了起来,李溪扬在一旁捧腹大笑,险些跌倒。

  花骨一脸担忧,生怕陈玉知发生些意外,而齐白敛则在一旁言道:“先别担心他,你一会儿可能更惨……”

  李道子双脚离地,不断在黄符之上勾勒着符首与符胆,才完成一半却已经大汗淋漓。

  陈玉知听到了熟悉的笑声,仰天大喝一声:“小杂毛,你丫的给我等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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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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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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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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