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去世后,他的门徒将儒家思想传遍天下,二百余年来,无论哪一国的国君都是非尊敬孔子的后人。鲁国灭亡后,孔子的春秋学院并没有荒废,无论是齐国的国君还是楚国的国君,占领曲阜后都第一时间对孔子后人丰厚的封赏。只有秦国,这个只知耕战、唯法是尊的最让读书人瞧不起的蛮夷国家,竟然一举吞并六国一统天下。曲阜刚刚归大秦时,孔鲋信心满满的以为秦王会用最高的礼节来请他到咸阳做官,他曾无数次想象着自己入咸阳时的风光场景。因为两年前,秦王就是派长公子扶苏和丞相王绾以上卿之礼接孟昭入的咸阳。他自信自己在天下士子们心中的地位比孟昭要高出好多。
哪知道他左等右等,直到两年多过去了,才等到一纸召他进咸阳做官的诏书,别说长公子丞相亲迎了,连典客府的官吏都没有,诏书还是曲阜令转呈过来的。这让骄傲的孔鲋感到非常丢脸,当场就表态绝不奉诏。最后还是曲阜令和弟子叔孙通一阵劝说,才自己称病,派弟子叔孙通进咸阳。后来始皇帝封禅泰山,泰山离曲阜不到二百里,他多么希望皇帝会礼贤下士,亲自登门拜访。上演一出孝公与卫鞅君臣际会的千古佳话,自己也愿意为大秦鞠躬尽瘁。但是,大秦再一次忽视了他。紧紧是让曲阜令来请他和他的弟子到临淄参加考试。自己是在官府软硬兼施下,去临淄拜见始皇帝的。虽然始皇帝给了自己一个文昌君的虚爵,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但是他的尊严已经被秦始皇按在地上摩擦了无数次。
这次藏私书的事件,更是让孔鲋觉得颜面无存,软禁在家还不如把他抓进大牢,他也好来个宁死不屈,给天下的士子们留下个硬骨头的美名。但是始皇帝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让曲阜县令派几个士兵将自己软禁在家,好像是在告诉全天下士子,无论何人,犯了秦律,秦国只要派几个小吏就可以随时拿人治罪。
读了叔孙通派人送来的信时,孔鲋终于明白了,杀人诛心,始皇帝要的不是他的头颅,要诛杀的是儒家坚持二百余年的以德治国理念。他暗中念道:“叔孙通啊叔孙通,做为我孔鲋最喜欢的学生,你好糊涂啊!一个受到全天下尊重的读书人,一个受天下人追崇二百余年的书香门弟,在自己家里收藏自己祖先写的书也有罪了。写了请罪书容易,从此天下再无儒家,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为了学律法而认字的行尸走肉?”
孔鲋将书信丢在一边,对送信的人说道:“回去告诉叔孙通,不要再为为师辩解,嬴政要杀要剐尽管来!”
送走送信的人,孔鲋摘下头上的玉冠,解下腰间的玉印,脱下身上的官袍,整理整齐后,对门口的仆人说道:“叫书院所有人集合!今天我要亲自授课!”
一会儿,书院的学生们都直挺挺地坐在地上,用敬畏的眼光注视着缓缓走来的孔鲋。孔鲋手里捧着官袍,上面放着玉冠和玉印,来到中间自己的座位前,将官袍玉印轻轻地放在桌上,轻咳几声,说道;“今天这堂课,老师要讲的事儒家学派的骨气……”
这一堂课,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无不认真听着。下课时,孔鲋说道:“卸下文昌君府的牌匾,与官袍玉印一起交还曲阜令!”
……
叔孙通的亲信回到咸阳,将孔鲋的话转达给了叔孙通,并将孔鲋辞官去印的事情详细告诉叔孙通。
叔孙通听了,仰天长叹道:“老师啊老师,你如此激怒始皇帝,难道您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人都没了,二百多年儒家思想才是直正完了!”
云阳行宫就建在河套草原上,不远处就是大秦帝国最大的军马场.现在己经进入初夏,茫茫草原已换上绿油油的新装,在蓝天白云下,景色异常优美。
望着辽阔的草原,始皇帝心情十分舒畅,他问身边的蒙恬道:“安北侯,大秦的最北疆离此地还有多远?”
蒙恬拱手施礼道:“禀陛下,从此处刻最北边的狼居胥城还有两千两百里地,离安南侯斩杀头曼大单于立碑的地方,还有两千六百多里。”
“右丞相,现在大秦的疆土有多大?”始皇帝又问道。
冯去疾答道:“自胶东郡到伊列郡东西约两万两千里,自最南边的象郡到狼居胥城,南北约一万八千里。大秦国士面积已经是周朝时的六倍有余。”
“哈哈哈!本来以为云中郡已经是大秦的北边了,朕以前还打算修一条从陇西至辽东的长城呢。是黑山劝朕,修墙不如筑城,大秦才有今天如此辽阔的国士。”此时始皇的心情无比舒畅。
让一个帝王发最大的怒火,肯定是在他最意气奋发之时,给他洗一盆凉水。始皇帝满心舒畅地回到行宫,从一大堆奏折中看到一份曲阜县令的奏书,看到文昌君孔鲋卸匾辞官去印时,尽管曲阜令已经将此事写得非常委婉,始皇帝见了脸上立刻晴转多云,狠狠地骂道:“这个孔鲋,明摆着要逼朕去得罪天下的士子啊!朕绝不轻饶恕他。小高子,召两位丞相和廷尉。”
“诺!”赵高应声退出,小跑着去通知三位大臣。
一会儿,三人来到,未及施礼,始皇帝便冷冷地说:“这个孔鲋竟敢卸匾去印辞官,分明是要逼朕去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这君辱臣死,君为臣纲,还是不是出自儒家的典籍了?你们说说,这孔鲋是该抄家还是流放,朕今日就成全他。
“陛下,这个孔鲋先是多次推脱不奉诏,受封文昌君后又藏私书抗法,现在又卸匾去印辞官,欲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依秦律,其罪当夷三族。请陛下将此案交给廷尉府,臣依法治之,让天下人无话可说!”廷尉顿弱义愤填膺地说道。
“陛下不可!”右丞相冯去疾说道,“陛下如果此时杀了孔鲋,正好成就他千古留名,并很快会被天下士子奉为楷模。而陛下也肯定会留下杀贤的千古骂名。这样就中了孔鲋的计策了!”
“朕被读书人骂得还少吗?历朝历代所有昏君的骂名加起来都没有朕的多,他孔鲋不惧死,朕更不在乎多一个杀贤的骂名!顿弱,廷尉府马上发文曲阜县令,立即依法严查春秋学院!”始皇帝命令道。
“诺!”顿弱应道。
散会后,冯去疾马不停蹄的到行宫别苑找到正在和蒙恬大将军议事的长公子扶苏。
两人见丞相来访,急忙起身行礼。
冯去疾着急道:“长公子,快去劝劝皇帝陛下!”
“丞相何事如此着急?”扶苏不解地问道。
冯去疾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说道:“现在只有你能劝得了皇帝陛下了。”
“天下谁不知道父皇最不喜欢扶苏了!恐怕扶苏无能为力啊!”扶苏说道。
“公子此言差矣。皇帝陛下现在担下所有的骂名。就是为成就公子将来的贤名。他现在越疏远公子,将来这些骂名就越不会传到公子身上。难道您还不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吗?”冯去疾说道。
“多谢丞相指点,扶苏立即去见父皇!”扶苏施礼道。
扶苏竟直来到行宫大殿,守门的郎卫见到扶苏并未阻拦,只是挺直腰板算是行礼了。门口的太监也没有入内报告,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扶苏来到始皇帝面前,跪伏在地,说道:“请父皇看在皇儿的面上,赦免文昌君的罪吧!”
“扶苏,此事与你无关,你只和蒙恬管好军务!”始皇帝冷冷地说道。
“父皇,儿臣与祭酒大人早有师生名份,人尽皆知。祭酒大人又是文昌君的门生,文昌君正是儿臣的师祖,请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赦免文昌君!”扶苏伏地请求道。
始皇帝大声骂道:“孔鲋是你的师祖,朕还是你的君父呢!别怪联无情,是你那个师祖要逼朕成为千古暴君,来成就他的万世美名!他为的是自己的虚名,朕为的是大秦的律法,为的是大秦的社稷的社长治久安。孰转孰重,你不知道吗?来人啊!把他给我插出去!”
两个郎卫进来,驾起扶苏就往外走,来到行宫门口,两人轻放下扶苏,施礼道:“长公子恕罪,刚刚皇命在身,身不由己!”
扶苏冷静了一下,正想走开,突然想起右丞相的话,犹豫片刻,便跪在地上。这个时候,行宫门口人来人往,知道扶苏是在为文昌君求情,无不在夸扶苏有情有义。
门口的太监急忙到大殿内报告:“禀告皇帝陛下,扶苏公子跪在宫门口不走!”
始皇帝头也没有抬,冷冷地应道:“他爱跪,就让他跪着吧!”
扶苏自幼丧母,是由芈贵妃一手带大的,所以两人也算是母子情深。芈贵妃听说扶苏在行宫门口跪了半天,十分心疼,便来到大殿替扶苏求情道:“陛下,扶苏都已经跪半天了,再跪下去就要坏了身子!有什么事,父子俩商量着说不好吗?”
“朕没有让他跪!是他自己要跪!”始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芈贵妃听了,转身来到宫门口,大家见到贵妃来了,急忙躬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羋贵妃拉了拉扶苏说道:“皇儿,别跪了!随母妃回宫,有什么事和母芈说说!”
扶苏施礼道:“母妃请回,今天父皇如果不答应,儿臣就不起来了!”
芈贵妃又苦口婆心劝了一会,见扶苏是铁了心不起来,生气地骂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人都倔强。你们爱咋咋地!侬不管了!”说完带着宫女竟自回去了!
始皇帝也没有闲着,照常召见大臣,天黑后开始批阅奏折。期间赵高隔一个时辰便会有意无意地向始皇帝小声提醒,长公子依旧跪在宫门口。始皇帝也是似听非听,一声不吭。也许是奏折太多,也许是心不在焉,转眼天空发白,始皇帝一夜没睡,太臣们已经聚集在宫门口,准备早朝。而扶苏依旧跪在行宫门口,又俄又累。
“公子,公子!”右丞相冯去疾蹲下身子,轻轻喊道。
扶苏抬头看了一眼冯去疾,声若游丝道:“文亭侯……”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快传夏太医,长公子昏倒啦!”冯去疾喊道。
门口的太监有的去叫夏太医,有的急忙去通知始皇帝。
忙了一夜的始皇帝,正扒在桌上小打盹。平时这种情况是没人敢打扰的,报事的太监只好跪伏在地上,小声说道:“陛下,长公子昏过去了!”
声音不大,始皇帝模模糊糊听到长公子三个字立刻清醒过来,问道:“长公子怎么啦!”
“长公子刚刚昏过去了!”
“你们是怎么看的啊.?那还不快去传太医!”
“已经去请夏太医了!”
始皇帝听了,心逐渐平静下来,说道:“传众位大臣进殿,准备大朝会!”
“诺!”小太监如释重负,应声而去。
一会儿,冯去疾等大臣来到大殿,君臣之礼过后。始皇帝淡淡地问道:“查抄孔府的文书发出去了吗?”
“昨天下午发出去了!”顿弱答道。
“八百里加急追回文书,孔鲋的罪容后再议!”始皇帝说道。
“诺!”顿弱应道。
大臣们都知道,这可是长公子跪了一夜求来的人情,谁也不愿意再提。
孔鲋宁可自去官职也不愿上书请罪之事传开后,立即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许多游学士子们都佩服他的骨气。传到咸阳时,许多儒生博士们就象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平时都以文昌君为领袖,以文昌君的门徒为荣。始皇帝如果严查此事,轻者连累他们丢官去职,重者性命不保。
当云阳行宫扶苏公子求情之事传到咸阳时,儒生博士们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因为扶苏的求情暂时得于保全,但是文昌君藏私书之事一日没有解决,危险便存在一日。而孔鲋的硬气也激起了一些儒生博士们的血性,这些儒生博士们虽然享受着优厚的待遇,但是提出的施政主张却几乎没有被采用过。日子久了,人们都在称这些博士是被圈养的宠物,衣食无忧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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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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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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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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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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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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