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宴此时面白虚弱,眼眶略略发红,就越是心疼不已。他一身雪白中衣包裹着因病而瘦削了的身形,越发衬得纤弱可怜,这一派病弱之相,做事是一遍遍地蹂躏着秋国清的心。他是很心疼的,看着秋宴如此神奇,只是叹息了一声。
“孩子,你好好休息,爹……爹在了。”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拍了拍秋宴的背,权作了安慰。他细细思量下来,竟是发觉自己不大会做父亲,三个孩子都太懂事自立,从不需要他操心费神,而秋天杰又得了秋夫人的全部宠爱,也无需他这个父亲费神,一时之间他都不知晓该如何与孩子相处。
秋宴听了秋国清的话语,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对着秋老爷摇了摇头,笑起来,“爹,我没事的。”
“又病下了,怎么就没事了?”秋老爷听秋宴这样说,着实心疼不已,想着秋宴方才的惊险,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一阵后怕,“听叶先生说你脉息微弱,当真让我好生担忧。你才病弱醒来,怎么会就无事,莫要瞒我。”
秋宴笑了笑道:“有爹的挂怀,儿子安干不好?真的无事了……”秋宴说到一半,一连串的咳嗽声音响起,让他的手臂顿时失去了力气,直接歪倒了下去。
秋国清就在秋宴的身边,看着秋宴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咳到手臂无力倒下去后,他紧忙半坐在秋宴的床上,将他扶好放在了床上,随后急切地看向了叶谦道:“叶先生,快来看看小儿……”
叶谦看了一眼于荣华,见她眼神内一派平静,便知晓这应该是二人说好的戏码,否则于荣华的神色如何会这样的淡定?叶谦轻轻颔首,几步上前坐在了床边拉过了秋宴的腕子诊脉,他自是知晓秋宴定然的无碍的,可这个样子也必然要做给秋老爷看。
虽然心有成竹,可难免会偶有意外。饶是叶谦经验丰富,在接触到秋宴脉息的时候,心头仍然一跳,他性子一向洒脱随性,可并非没有脾气,就算是个纯粹温善之人,也难免火大,挑眉瞪了一眼于荣华,眼神之中都是告诫的神色。
于荣华看到叶谦的眼神,瘪了瘪嘴。她就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只要叶谦一搭脉,他就一定会发现的。原本她看着叶谦那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只当他性子很好,不会太过刁难。
事实上叶谦的确也是如此,可他也的确是个亦庄亦谐的人,平日里的确温润洒脱,可对待错处却也从不手软。他第一日便告诫过于荣华,既然跟他习医学武,必然诚以待人,毅以处事,绝对不可以用所学去伤害他人,于荣华自然应承下来,她亦是如此的人。
可于荣华却高估了叶谦的底线,勤耕不缀是他所欣赏的,但太严格的要求自己,他也不大乐意。尤其是为了小事伤害自身,这是叶谦绝对不准许的。
于荣华为了跟秋宴做这场戏,她用了短针扎在了秋宴手臂三处穴位上,那三个穴位痛极,一般是需要针刺醒神的时候才会取穴,平日里却不会轻易下针。而于荣华为了帮秋宴演好这场戏,一连在秋宴三个穴位上下针,那痛苦必然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只为了做戏,便这样损害自身。叶谦对着秋宴的狠心,很刮目相看,他觉得秋宴骨子里这三分狠辣让他都有些胆寒。对着秋宴无非就是恼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可对着于荣华则就是实打实的气恼了,秋宴不知轻重,于荣华不可能不知,她背穴位的时候还背得相当欢喜,记得十分的牢,她不可能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却不加以阻拦,这已经触及了叶谦的底线了。
他看了一眼面上当真是在出冷汗的秋宴,深呼吸了一声,压下了翻腾的怒火,不着痕迹的将针收回穿在了衣袖上,复又看向秋老爷道:“公子有些体虚,伤痛在身,其余到也无碍……”
说完这话,他看向了于荣华,看着她在听到自己所处伤痛在身时候,那一抹神色的异样,果然心底愈发的愤怒。她果然是清楚的……而且那几分惭愧的神色,这必然是她的主意……
心下有了计较的叶谦决定此时先隐忍不发,回去再找于荣华算账。
看到叶谦的神色,于荣华是当真心虚。在秋宴臂上扎入短针的确是她的主意,她不乐意看着折腾自己了。且又为了后面的事情顺利进行,她便是那般像秋宴提议,秋宴竟然也欣然同意了。
秋宴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决定装病,就要装得像一点。做戏就要做个全面,他只有真的痛到冒出冷汗,才会有虚弱的模样。于荣华也想到这样造成的虚弱之相,绝对是瞒不过叶谦的,可看着秋宴坚持她也就应了下来。
因为只有让秋国清当真心疼害怕,这场戏才没有白做,秋宴的痛楚才没有白受。可于荣华还是心疼秋宴的,她方才看着秋宴撑身而起的艰难,看着秋宴咳嗽倒下的模样,不是不关心不挂怀,而是不忍心去看。他的手臂里扎着短针,痛楚便会一直持续,他是痛得咳嗽,痛到手臂无力支撑倒下……www.xiumb.com
而这次确实因为自己的提议……
秋国清听到了叶谦的话,蹙起了眉心问道:“伤痛?这是什么意思?小儿不是风寒时症吗?”
“公子先前的确是风寒伤病,至于为何会有伤痛之症。”叶谦蹙起了眉心,看向了于荣华道,“恐怕就得鄙人的小徒来说了。”
于荣华被叶谦点了名,一下子众人的视线全部投注在了于荣华身上,“我……公子他先前的确是风寒之症,但就像是师父说的,公子先前便是虚寒体质,受了风寒本就难愈,又在风寒未愈的时候,误饮了大热的药物,几番寒热交加,公子必然吃受不住,伤了肺肠筋骨,才会偶有伤痛。”
跟着叶谦才学了几日的于荣华,只才背熟了脉络穴位,连脉象都没有认全,让她说这样一大堆书袋一般的话,当真是难为她了。
叶谦听着于荣华的话,倒是哼了一声。于荣华说的这些,并非是她信口胡诌,而是这是自己说的话。她的确是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倒是勤而好学,但叶谦觉得这是应该的。并不能减缓自己心中对她的怒气,他只是选择隐忍不发而已。
于荣华知晓自己已经惹了叶谦不愉快,是以才做出乖乖孩子的模样,拼命讨好叶谦,为得只是让叶谦消减一两分的火气。
秋国清听着于荣华的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看向了叶谦道:“叶先生,这您这小徒,说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打听得懂呢?”
叶谦淡淡一叹,随后对着秋老爷解释道:“意思就是说,公子的身体,因为遭受到了大寒大热的药物多次折腾,伤了底子,这天气日渐寒冷,身体多少会有些吃受不住。”
“竟是伤到了里子吗?”秋国清瞪大了眼睛,神情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摇了摇头,看向了面色仍然浮白的秋宴一眼,焦急地问道,“可有办法缓解?于小儿的身体可有很大妨碍?”
叶谦摆了摆手,看着于荣华道:“这并非什么难事,不须鄙人出手,我这小徒便可以解决。只是根源不除,再好的药,医术再怎么绝佳的医生,也是无可奈何。源头不禁,只怕再多的温养药物,于贵公子来说,也只是抱薪救火罢了。”
“源头?源头在哪里?”秋国清蹙起了眉心,满脸写着疑惑,“他缘何会误食大寒大热的药物?这府中的郎中照拂宴儿身体多年,按理来说不会出错啊!”
于荣华轻轻一笑,开口出声,“这源头何在的确是令人匪夷猜的事情。不过小生倒是有个发现,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秋国清看了一眼于荣华,这个时候细细打量发觉,这小童俊秀无双,眉眼之中带着几分灵气,的确是不像普通药童,听叶谦说是小徒后,便有了三分敬意道:“这位小生有话便直说吧,不必顾虑多多。”
“既然如此,小生就直言不讳了。”于荣华一直垂眸,淡淡道:“那日我随师父到了别院府上,听闻公子乃是饮过一碗米粥后昏倒,心下便有了几分担忧,托了衙门内的朋友,与小生一起查探了一番……竟是发觉,发觉……”
“发觉什么?”秋国清见于荣华这说话犹犹豫豫,丝毫不似方才那般,便是有些焦急,“你倒是说啊!”
于荣华垂下了眼眸道:“公子所吃的米粥里,有蝉花……而所食用的糕点,乃是绿豆粉夹杂了红粘谷子,蝉花、绿豆粉、红粘谷子都是寒性的药物,再加上蒸煮所用的叶,调理小菜用的芭蕉油,正在服用驱寒药的公子只会寒上加寒。”
秋国清听着于荣华的话,面色有些浮白,他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却是不敢置信。他一直隐隐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不能相信也不要相信。
于荣华看了一眼秋国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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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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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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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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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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