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店老板的招呼,酒家的小二和后厨们纷纷兴高采烈出了来。其中一个年过五十的大汉最为受人瞩目,他身材高大健壮,从老板出领了钱便全部塞入自己的钱袋。
“啊喂,钱大叔,你每次领了钱就带回家,从来不请哥们们喝几杯呐。”一个个子精悍的男子同样领了钱,贼眉鼠眼的盯着大汉,“要不,小弟带你乐呵乐呵去——”
“乐呵你的大头鬼啊!”大汉一巴掌呼在那男子脸上,转身走出了酒家。
“我呸,你就是一个耙耳朵!”身后,传来那男子狗仗人势的骂声。
可大汉恍若未闻,一点也不恼怒,一路往西边回家的方向去了。
他走过一条大路,转入一个小巷子里面,他家大概就在巷子的最深处。
然而,当他走进了巷子里面,却突然放缓了脚步。
“什么人?出来,别装神弄鬼。”他眼睛一横,握紧了拳头,立刻掰开了架势。
“呵呵,把钱交出来,我就放你一马。”黑暗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汉更加恼了,“装神弄鬼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劫财,你是不知道老子当年是做什么,有本事出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道黑影闪过,倏然肩头一痛,大汉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到底是谁?”
这般功夫,动了手都不让他看到影子,大汉的脸上的怒气转变成了惶恐。
“你不要乱来,我就赚点小钱给我娘子看病……”叫骂变成了解释。
“呵呵呵。”
黑暗里传出一阵笑声,大汉正惊奇这人为什么会笑,突然火光大亮,整个巷子里的情形都变得清晰起来。
大汉的面前,站着三个英俊男子,尤其最中间的那个,一脸书生俊气,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的儒雅和位居高位的贵气。
大汉眉头一皱,转身便跑。
“你跑得出去吗?”一道男声随着风声响在耳边,下一瞬,一个高瘦的白净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奕循,带他过来。”柏崇冷冷发声,李奕循倏然抓起大汉的肩带,把他丢在了柏崇的面前。
大汉站起身,低头不言。
“你看上去粗壮,实际上粗中有细,甚至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的身份,你说,你到底是谁呢?”柏崇轻轻道。
“我……我就是个伙夫……”大汉道。
“是么?”柏崇挑眉,“伙夫能有这样的功夫,这样的气魄,和这样的是识人能力。”
“我,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谁?”
“那你为什么要跑?”南宫晏道。
“我……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柏崇托起了大汉的下巴,露出他一张充满惊恐的脸,“怕当年的案子会追查起来,怕会丢了你自己的性命吗?那位董大人你应该还记得吗?”
唰的一声,董瑞南的画像亮在了大汉的面前。
大汉只瞧了一眼,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你饶了奴才吧,奴才也不想的,奴才知道董大人为官清明,可是如果奴才不对头那么做,那些人是不会放了奴才的,奴才的娘子常年卧病在床,奴才实在不能有事,求大人放过奴才。”
说罢,男人又是一阵砰砰叩头。
柏崇对李奕循一个眼色,李奕循便扶起了大汉,“好了,我们并不是来杀你的,我们也不打算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你只要认真如实回答大人的问题,就可以了。”
“是,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灭了巷子里的灯,柏崇三人跟着大汉进了他家的门,他娘子已经睡下,所以来到别院里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钱恒。”
“以前做什么的。”
“刑部的狱卒总头。”
“当年董瑞南私吞杀人一案,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柏崇平和地问道,希望这钱恒也不要太紧张,而错漏了什么。
钱恒皱了皱眉头,回忆了起来,“那是奴才去刑部做事的第十年,奴才一直做得不错,仗着自己的身体好功夫好,混了小头头。十年都是相安无事的,谁知道,就在第十年,刑部进来了一个荆州刺史,无论怎么审问,他都不肯认罪。后来,那些人实在没有了办法,就让我们重重的用刑,最后是屈打成招,董大人才画了押。”
柏崇心里头一阵揪心,竟是屈打成招,可见董大人受了多少苦。
“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奴才也不知道啊。”钱恒一脸呐喊,“那时候,奴才也觉得奇怪,因为刑部侍郎都没有说什么的,是一些黑衣人暗中找到我们,逼迫我们必须让董瑞南招认,说如果他们不认就杀了我们全家。我们当然怕死,所以就做了。”
这话让柏崇惊讶,竟然是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他看向李奕循,李奕循便出口问那钱恒道:“什么样的黑衣人?用什么样的功夫?口音来自哪里?你可还有印象。”
钱恒又仔细想了想,“奴才记得,应该就是跟这位大人差不多的身形吧,他们是好几个人。功夫嘛,奴才看不太出来,但是都很高强。至于口音,应该就是京城口音。”
李奕循听罢,略带失望,“那他们用什么兵器,或者,有没有什么统一的特别的地方吗?”
钱恒想了很久,突然道:“哦,对了,奴才想起来他们好像都用一种弯刀,弯刀上坠着人骨头的图案。”
“人骨头?”李奕循蹙眉,对柏崇道:“怕是屠门教。”
柏崇听得糊涂,他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事情,“屠门教是个什么教?专门杀人的?”
“大人猜想得没错。”南宫晏故意抖机灵,“属下听说,就是拿钱办事的门派,出手极为狠辣,又非常低调。曾经朝廷也想围剿,可是他们狡兔三窟,根本抓不到。”
“那你可还知道什么吗?”柏崇又问那钱恒。
钱恒愕然了一下,“大,大人,奴才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案子过后,奴才隐姓埋名在这里做了伙夫,还希望大人理解奴才的难处,放过奴才。”
“你放心,本官说过,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但是你也要记得,今天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柏崇起身,一些散碎银子塞进了钱恒的手里。
钱恒千恩万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奴才一定什么都不说。”
从城东回到家里,柏崇叫李奕循和南宫晏去休息了,自己则回到了寝房里。
“咦,相公,你回来了?”封云霓一见他,就四下打量,看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嗯,回来了,你还没睡。”
封云霓笑笑,“我怎么也要等着你回来呀。对了,我听大头说,李奕循调查到了当年的一个狱卒,怎么样,有没有问出什么线索来。”
柏崇叹气,接下腰间玉带放置架子上,“董瑞南,是屈打成招,受了很多苦。”
封云霓愣了一下,“我不会告诉董绿颜的。”
“嗯,那些狱卒打的,而那些狱卒也是受人威胁,不敢不做。”
“我明白,狱卒也是讨生活而已。那么他们有没有说是谁威胁了他们。”
柏崇摇头,“只知道一个屠门教在他们身后威胁他们,至于这拿钱办事的屠门教到底被谁主使,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个线索,又中断了。”
看得出,柏崇心里很是难过和焦虑,封云霓赶紧安慰,“阿崇,虽然说线索中断,但并不代表找不到新的线索。那屠门教既然那钱办事,你娘子我也有的是钱,只要用钱能够买到消息,对咱们又算什么难事吗?”
柏崇闻言,突然眼睛一亮,“对呀,娘子,为夫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封云霓笑,“所以我们是夫妻俩啊。”
“嗯,好,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再去联系钱恒和李奕循,想办法去买消息!”
柏崇这一夜很是激动,因为终于有了让黑手浮出水面的可能。可他一方面又很担心,这个案子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啪啪啪!”
还没清醒,门被就重重地拍打,柏崇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穿了衣服开门。
“大头,你怎么这么走啊?”
只见大头一脸焦急,“柏郎君,不好了,刚刚李大人要我告诉你,说钱恒家出事了!”xiumb.com
天才蒙蒙亮,漫天的大雾又遮挡着光线,柏崇好不容易来到了昨晚到过的小巷子处。
这时候,本该是安安静静的,可因为钱恒家的出事,巷子口围满了人。
“哎哟,钱大叔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这样,真是后悔死我了,昨儿个还跟他……”
酒家的小哥,唉声叹气,坐在地上不断抹泪。
柏崇上前,拍打那小哥,“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你是……”
柏崇亮出腰牌,“我是朝廷命官。”
小哥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久,才赶紧要磕头。柏崇拦住了他,“本官来得低调,你不要行礼。你快说来,钱家到底怎么了?”
“唉……”提起钱恒,小哥又忍不住抹泪,“都是我的错啊,心情不好,骂了他几句。他就一个人先回家了。本来啊,我们住的很近,是邻居。要是我昨晚跟他一起回来,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没事……我偏偏手贱,去赌……”
“不是。”柏崇听出了什么,“钱家人是昨晚遇害的?”
“那肯定是啊,里面的仵作说了,尸体都已经冷了,肯定是昨晚。”
小哥越说越难过,“他和他娘子都是很好的人,怎么会就被这些恶人盯上了,把家里打得乱七八糟,还把人给杀了。大人,你没看见啊,到处都是血,钱恒被砍了七八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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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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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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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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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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