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芙瑶只觉得郁闷的要死,真正要生气的人不应该是她么,莫名其妙的被他叫着跟进了屋,又一头雾水的出来了,自己一句话没有讲,这倒是个什么事啊!
“哈哈”,年儿终于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指着云芙瑶笑的浑身发颤。
他自顾自的笑的开心,没注意到对面女子的脸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两只眼睛灼灼的闪着光瞪着自己。直到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年儿的笑声越来越低,慢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低低的说道:“姐姐,你生气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沉默像雾一般萦绕在周围,又像蛛丝一般缠绕在身上,也捆住了喉咙,让人开口也无法讲话。
“哎呀,姐姐,莫要生气了,我不是故意叫你到母亲那里转悠一圈,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年儿一脸严肃,难得郑重的盯着云芙瑶说道。
听他这样一说,云芙瑶倒真的有些好奇了。听他这样说,这小鬼还是故意为之,哼,自己倒要听听,他这样做到底是有什么道理?
她眼波流转,扫视了年儿一眼,周身的气场也随之改变,舒缓了些许。年儿见状,暗叫有机会,忙继续说道:“我喜欢和姐姐说话,这府里的人都当我是个孩子,只有姐姐,拿我当个大人似的说话。我若是还和上次一般私下里常去找姐姐,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今日正好有机会,我跟母亲讲清楚喜爱和姐姐说话,母亲若愿意,也可以一起来听。要是日后父亲知道了,母亲便能挡上一挡,也不至于为姐姐增添麻烦。”
他越说越快,云芙瑶慢慢的回转身子,细细的盯着少年看了一眼。这孩子平日里看不出来,竟是个七窍玲珑心啊,怎么小小年纪,竟能想的如此周全?
年儿讲完,小脸紧张的看向云芙瑶,不知道自己讲的话对方能不能接受。云芙瑶却只是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将手轻轻的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猛地绽出笑颜。
少年愣了一下,明白了云芙瑶的意思,也随之笑了出来。云芙瑶只是微笑,少年却是朗声大笑,阳光柔柔的透过树梢,洒在他的身上,当真是翩翩美少年哉!看他潇洒狂逸的模样,还有飞扬的眉,云芙瑶心里暗暗叹道,假以时日,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青春少女,相思的泪水怕是要沾染很多人寂寥的夜了。
两人一笑泯恩仇,顺着小路慢慢的往前走。冬日渐远,但春花还未盛开,若细细看去,地上隐约可见有小草冒了头出来,连成一片,隐隐可见一层浅绿色。大概是因为了有个这发芽的小草的缘故,空气里更多了几分清新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味道和刚才在何夫人屋子里闻到的熏香倒有几分相似。
一想到母亲,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张发愁的脸,年儿无意识的叹了口气。走在他身边的云芙瑶何其细心,立时回头,看到小小少年的脸上蒙上些担忧,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云芙瑶面前,年儿满心满腹的话语都想直接倾诉出来,一点都不想隐瞒。大致是因为在云芙瑶的眼里,看到的都是平等,并无轻视。
“姐姐,其实,其实,我知道母亲在烦忧什么,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可母亲总以为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我。”年儿越说越气,颇有些恼怒,带着一丝怨愤。
云芙瑶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插嘴,听这话的意思,年儿心里压抑了很久,让他倾诉出来会更舒服些。
再者,云芙瑶还有个小小的自私念头,自己初到北蛮,对这里一无所知,朝廷里更是一抹黑,年儿说的越多,越方便自己更好的了解这里的情况。
年儿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哪里知道云芙瑶心里转着如此多的念头。“母亲还能为了什么烦恼,定是为了父亲。我知道,自从和南洲开战以来,我北蛮败多胜少,皇帝气的很,总是叫父亲前去训斥。母亲担忧父亲官位不保,没有了大好前途,所以整日里总是郁郁寡欢。”
为表示自己听的很专心,云芙瑶适时的抛出一个问题,“难道你不担心么?”
“担心,我担心啊!”年儿气鼓鼓的说,“和母亲的担忧相比,我更担忧国不成国。”
国不成国?
国不成国!
云芙瑶心里默默的抽了一口冷气,这四个字从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出人意料。
“姐姐,你知道么,我有时候会偷偷溜出府到街上乱逛,总觉得要刺激自在些。可最近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街上多了很多流民乞丐,他们四肢如柴,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口气,却偏偏肚子大如鼓。姐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少年的眼眸清亮如水,云芙瑶居然有些不敢直视,轻轻的摇了摇头。ωωω.χΙυΜЬ.Cǒm
年儿紧握了双拳,“他们均是从边境逃亡过来的,家园已遭焚毁,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只能逃到京城里想苟延残喘一口气。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听他们讲路边到处堆的都是森森白骨。能逃到京城的,不过只有那么几个,没有吃的,就吃土,那肚子就是吃土造成的,很多人便是如此活活胀死了。姐姐,我在书中看过这样的情形,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我,我没有料到,自己也有看到的一天,我,我心里,”
小小少年讲到后面,泪流满面,他心中实在是有千分万分愤慨想要怒吼出来,可偏偏不行,只能压抑着声音,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吐出来。过于压抑心中的激动,他单薄的肩胛骨都耸立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长高了不少。
“若不是年纪小,我真想冲上前线去。拼了这条命,也要浴血沙场,杀他个天昏地暗,为我堂堂北蛮儿郎换来一个朗朗盛世,安稳岁月。”年儿终于忍不住,讲完最后一个字,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的淌了下来。
云芙瑶心中实在是大大的震撼,她没有想到,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整日里为了个人的爱恨情仇纠结无法跳出来的时候,一个十岁的孩子用他比玉更珍贵,比白云更柔软洁白的心灵,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人啊,若是陷在自己的深渊里无法自拔,那便会在深渊里沉沦的越来越深,再也无力爬出来了。
越过近处的假山,攀过天边的流云,直看向悠悠的远处,云芙瑶慢慢的开了口:“年儿,你抓过蛇么?”
蛇?
年儿犹自未从刚才的愤慨中抽过神来,猛地一听云芙瑶听到蛇,下意识地就往四周看了一圈。春日渐暖,什么蛇虫鼠蚁都要渐渐出来散步了。
一刹那,年儿才反应过来,摇摇头,“不曾抓过。这院中的蛇,有些是无毒的,有些却是剧毒,去年还听说有个花匠被毒蛇当场便咬死了。”
“在西域有些地方,有杂耍之人,会带着剧毒的蛇一起表演节目。吹笛演奏时,毒蛇便会随之舞蹈,若是无事之时,毒蛇便会盘绕在杂耍人身上,肆意的蠕动。”云芙瑶轻轻说道。
虽然不知道云芙瑶为何好好的提起杂耍,但少年心性本就贪玩,注意力有些被分散了,好奇的瞪大了双眼,问道:“难道不咬么?”
云芙瑶摇摇头,“慢慢调教总是会好的。可是你知道么,杂耍人是如何在乱丛中徒手抓住一条剧毒的蛇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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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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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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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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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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