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坐船坐车坐飞机,她从未尝试过头晕的感觉。这副新的身体平日里没有发觉,此时才发现毛病甚多。在上下起伏晃动中,云芙瑶再也无力思考,心里一阵一阵的作呕,偏偏又什么也吐不出来。脑袋一会儿沉的像石头,怎么也抬不起来,一会儿轻的像棉花,随便的扭动一下,便是天昏地暗。耳朵嗡嗡作响,里面似乎有千万只蜜蜂正在吟唱,心情愈发的烦躁。
她刚想站起躺回床上休息一下,船身又是一次剧烈的晃动,一个趔趄,她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索性就这么躺着了。不敢睁眼,否则舱顶便是打着旋的转动。云芙瑶只能闭上眼,默默的去体会着肚中的翻江倒海,期盼着难熬的时刻赶紧结束。
可是天不遂人愿,大船的颠簸还在继续,迷迷糊糊中带着些绝望,眼皮竟然慢慢的发困起来。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一双眼刚刚合上,便不知道了东南西北,进入了昏睡之中。
再次醒来时,船身还在剧烈的晃动,不知道是饱睡了一觉,还是身体已经快速的适应了,云芙瑶轻轻地从地上爬起来,脑袋虽然还有些发晕,但比之前已经好的太多了。
她摸索着凳子爬上去坐好,只觉得喉咙被火燎过一般,干渴刺痛。看着桌子上一壶早已经冷掉的苦茶,她抓过来为自己倒上一杯,咕咚咕咚喝下。茶水又苦又凉,像条小蛇蜿蜒进入肺腑,倒是让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咚咚”,伴随着两下敲门声,赵蛟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云姑娘,云姑娘,快要到了。”
云芙瑶迷迷糊糊的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突然反应过来赵蛟这个大老粗这次居然也知道敲门了,实在了有些稀奇。
她整理好衣服,将包裹重新打包,打开了房门。出乎意料的,赵蛟居然还守在房门口,看到云芙瑶出来,吞吞吐吐半天,才呐呐的说:“姑娘真要下船么?”
虽然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云芙瑶却是他平生未曾见过的那种女人。以往的女人和她一比,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这一个娇弱的女子,在这样兵荒马乱,战火连天的时候,独自一人向前走?
云芙瑶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若是有缘,他日再见吧!”赵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虽然平日里云芙瑶态度温和,可总觉得好像是隔了一层纱似的,若即若离,仿佛是天生有一种气质,高贵而不可侵犯。
赵蛟猛地将云芙瑶的一只手拉了出来,女子吓了一跳,用力往后缩了一下,可奈何力气太小,柔弱的手掌还是握在了男人的掌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钱袋子赫然停在手掌心。
“这是?”云芙瑶疑惑的看着赵蛟。Χiυmъ.cοΜ
见已经把钱袋子塞给了云芙瑶,赵蛟呵呵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可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走到哪儿都需要钱。你一个女人,总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住荒郊野外,饿了啃野草吧?这里也没有多少钱,省着些花,能过上一段日子了。”
云芙瑶喉头一阵哽咽,垂眼看了一下钱袋,里面不是成锭的银子,而是一些散碎银子,甚至还有些铜板。这男人,真的是粗中有细,知道一个女人拿出钱袋是多么惹眼的事情,怕自己惹来麻烦,还特意准备这样的钱。
她其实很想说,住荒郊野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也住过很多次。还想说,野草也没关系,煮煮一样的填饱肚子。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将钱袋推了回去。
男人看她想拒绝,顿时板起了脸,冷哼一声,将钱袋一把抢过来,塞到了包裹里面。本就长得有些凶恶的脸,此刻猛地一看,倒是更吓人了。
看赵蛟如此坚决,云芙瑶没有再坚持,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赵蛟有些眼花,从他遇见云芙瑶那一刻起,这女人便是一脸的木然平静,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动容。可此时突然的一笑,像极了春天的话,夏天的荷,秋天的菊,冬天的雪,淡雅高洁,让人忍不住呼吸也随着停滞了一下。
说话间船便靠了岸,这一趟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停稳的那一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看到迎接的军士在码头开始欢呼起来,船上的众人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码头上一群人哗啦啦的涌上了船,将所有的货物搬到车上,再分发到兵士手上。赵蛟忙的团团转,一瞬间似乎有千万般的事情要等他去解决,等他终于从人群中挤出,累的大口大口喘气,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背着大大的包裹已经下了船,朝远处走去。那包裹极大,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坠的沉甸甸的,但那女子的腰杆却是很直,好像在告诉世人,没有什么东西能搞打垮她。
赵蛟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就当是生活中偶尔泛起的一个小涟漪吧,遇见了云芙瑶给无趣的生活多增添了几分色彩,让他知道了这世上的女人,不止是自己家中那些整天围绕着脂粉,家长里短的普通妇人。
大家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很快便会将对方遗忘,开始新的生活。
奇怪的,平时多愁善感的云芙瑶此刻没有时间像赵蛟一样多愁善感。这里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来往的人们都行色匆匆,路面堆积着厚厚的冰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既然两眼一抹黑,若是什么都不清楚,那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到北蛮的都城。左右扫视一圈,云芙瑶看见一个写着大大的“酒”字的帘子,在风中随意的招展着。这世界上,要说什么消息传播的最迅速,那定是非酒馆客栈莫属了。
她掀开帘子,里面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原本有些冻僵的脸和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起来。一阵凉风卷着碎雪刮进了室内,里面正在喝酒的人顿时一愣,都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等到看清原来是个破布烂衫,蓬头垢面的女子,又都收回了视线,喝酒的继续喝酒,聊天的继续聊天,走动的便继续走动着。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娘子是吃饭么?”
云芙瑶点点头,找了个角落的所在,坐了下来,有些奇怪的看着老头。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跑堂么?
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但眼睛却不花,看穿了云芙瑶心中的疑惑,陪着笑说:“原来的店小二不在了,小老二姓陈,是这家酒馆的老板,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伺候客官了。”
云芙瑶没有说话,扫视了一圈这小小的酒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的缘故,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两三桌,都是在喝着闷酒,低声的交谈,看起来实在是冷清的很。
“给我两个饼子夹肉吧,还要一碗热茶。”云芙瑶没有看墙上的菜单,还是要节省些好,这钱不知道什么还有大用场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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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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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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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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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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