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心里到底藏了多少苦,刚刚苏醒,对自己身在何处竟然没有半分疑虑么,只是将积压在心中的痛苦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本想开口询问的曹艺刚往前踏了一步,又扭身走了出去,就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若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怕是还要出大事呢!他闷闷的走到人群中,阿牛看见他忙叫道:“癞痢头,快来,瞎眼阿叔要开始讲书了,快些。”定睛一看,果然围着那瞎眼阿叔,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眼巴巴的等着阿叔开口。曹艺摇摇头,甩开适才的烦闷,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忙跑了过去坐好。
云芙瑶并不知道自己流泪的样子被人看到了,再说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她现在也不在在乎了。一个人心都死了,还怕什么呢?
自她来到这世,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最初一睁开眼,便是杀戮的血腥,后来虽然侥幸逃脱,不过是脱去枷锁,又上镣铐,被逼着嫁到了南洲。入了九王府后,顶着王妃的头衔,过的更是生不如死。若不是杏儿和刘婶,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在一片灰暗的日子里,自以为遇到了真爱,可这个自己爱的奋不顾身的男人,一转眼却又给了自己最深的伤痕,逼迫灌下堕胎药,夺去了一条小生命。
生命中尽是灰色,偶有一抹亮丽的颜色,转瞬间便被黑暗取代。那皇甫离好狠的心,就这么把自己赶出来王府,流浪在大街上,若不是遇到了好心人,只怕此时已经在乱葬岗了。一想到此,云芙瑶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如此看来,皇甫离对自己只有欺骗玩弄,并没有半分真心,人生有何意义,活着有何趣味,真不如死了便罢!
一阵脚步声踏踏传来,声音极重,很快便走到了身边,是一个衣衫破旧,眼睛却很明亮的少年。他看到云芙瑶苏醒没有半分讶异,只是将手中的碗放下,又把云芙瑶扶起坐好,说:“这里有热热的汤,你要不要喝些?”
云芙瑶摇摇头,她没有一丝胃口,那少年见她摇头,也不相劝,只是轻轻的将她的后背靠向墙上,这样坐起貌似要舒服些。云芙瑶没有反抗,温顺的任由他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可这神情落在那少年的眼里,微微一怔,这哪里是他上次见过的巧笑如花的女子啊,连个老朽的耄耋都不如。她似乎对身边的人事并不在意,,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云芙瑶才从思绪中渐渐清醒过来,那个少年居然还没有走,一直默默地守在身边。这倒是令云芙瑶有些吃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曹艺察觉到云芙瑶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淡淡一笑:“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多谢呢,若不是那日赠送的饼,几个孩子怕是要饿肚子了。”
饼?云芙瑶一愣,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在街上遇到偷饼的乞丐,那天心情不错,便饶过了他,还多送了几个。难道这少年便是那乞丐?
说来距离那天隔得也并不算多远,可在云芙瑶心里,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又将脑袋歪到了一边,靠在了墙上。
看她态度冷淡,曹艺也不以为意,轻声说:“您就叫我癞痢头吧,这儿的人都这么叫我。您身子还未好全,快些躺下吧!”
云芙瑶点点头,靠着曹艺伸过来的手,轻轻地躺回了干草堆里。她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不,或者说更像是个提线的木偶,别人让做什么,她便乖乖听话去做,只是表情木然,眼神呆滞,没有半丝生机。
她没有去问曹艺为什么要救自己回来,也没有去问这是哪儿,更没有去问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把自己当成了一片叶子,风往哪儿吹,她便往哪儿摇,对所有的东西都不敢兴趣,甚至对活着也没什么兴趣。
就这样,云芙瑶便在城隍庙住了下来。曹艺待她很好,日日汤药伺候,时不时的还有补品,不管是苦的甜的,只要送到了嘴边,她便乖乖开口咽下。哪怕是苦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药,她也毫无反应,一口接一口,不曾停歇。
有时候,冬日里暖阳融融,曹艺便会带她到院中晒晒太阳。拿来一把破凳子,抓几件破衣服随意的靠在身后,云芙瑶睁着眼,盯着院子的某一处,有时是一棵草,有时甚至什么都没有,半天都没有反应。嘻嘻哈哈的孩子们有些想逗她乐一下,在她身边跑来跑去,胆大的还会上去讲话,可她从来都不回答,若是有孩子站在身前了,便扭头看着孩子,那直勾勾的眼神不到一会儿就把孩子吓跑了,她便回头继续盯着一个角落发呆。
曹艺不放心,特意交代杨婆婆尝试去劝说一下。老人经历世事几十载,一生颠沛流离,见识了各种苦痛,又听曹艺讲说小产大出血,心里大概也猜测了八九不离十。她没有去听曹艺的,反而回过头来劝曹艺说,不要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想清楚未来的路该要怎么走,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她,除了她自己。
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了,很快便到了过年。年关将至,大街上处处热闹非常,张灯结彩,鞭炮声时不时的便响了起来,让人不自觉的就勾起了嘴角,用微笑来迎接新年。城隍庙里虽然没钱,可大家也是欢欣鼓舞着准备过年的物事。
这一日是暖暖的冬阳,谁料晚间气候骤降,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小孩子们自然是高兴的,在飘扬的雪花中蹦来跳去,开心的不得了。老人们站在庙中伸出枯老的手掌,雪花落在上面很快便化为了一汪水。大家纷纷议论着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光景。只有日子好过了,他们这些乞丐才会好过些啊!
这场雪不仅让挣扎在最底层的贫苦人民高兴异常,对南洲的皇庭来说,也是异常的鼓舞。满朝的文武大臣纷纷歌颂陛下英明,师出有名,便是苍天也用一场瑞雪来预兆着战争的胜利。老皇帝坐在宝座上,心里也有些欢欣鼓舞,期待着第一场捷报的传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领兵的皇甫离却颇有些忧心忡忡。南洲京城一年四季气候宜人,即便是冬季,也冷不到哪里去,定多就是飘一场小雪以示冬天的存在。
可现在呢,越往北走,天气越寒冷,南洲京城中只是飘着点点雪花,可北方的苍茫大地上雪花如棉絮一般夹杂着寒风扑向了所有的将士。不过短短几日,很多将士拿着武器裸露在外的双手便被冻满了硬邦邦的大疙瘩,又红又肿,到了夜间值班的时候,寒风更是刺骨,简直连武器都拿不住。一个不小心,握着冰冷铁器的手想要从上面拿下来,简直就是要撕掉一层皮一样撕心裂肺。www.xiumb.com
将士们颇有些怨言,皇甫离无法,只能多熬些姜汤之类的御寒物品,休息的时候每人都要喝上一碗,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士兵倒下了,高烧不退。连绵的雪几日不停,皇甫离站在大帐之外,披着大氅,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心里焦急如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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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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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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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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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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