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识的小丫头跑过来打声招呼,说威远侯府派人传来消息,说纪夫人身体有些不适,尤其想见见自家女儿。王妃听闻急的很,这才要着急忙慌的赶过去。守门的一听,立时堆起笑脸,连说几遍王妃一番孝心,真是感天动地之类的拍马屁话,弓着腰恭送轿子出了府门。
一行人穿街过市,脚步匆匆,往威远侯府的方向走去。就在离九王府已经很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在一个小巷子口驻足不前。轿子中下来一个丫鬟,神情紧张,手里紧紧的抱着个碎花小包裹。
丫鬟一下轿,便想要拐进巷子中,轿子里却传出一个低沉的女声:“站住!”
那丫鬟浑身一抖,半晌才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容,嘴角却有些抽动,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王,王妃。”
轿中的女声继续说道:“该给你的都给了,这辈子都不要回到京城来了。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丫鬟赶紧表明忠心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她还想说什么,那轿子中的女声却颇有些不耐烦,将她的话截住,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丫鬟再不敢说什么,抓紧包裹,一转身便溜进了巷子中,轿子也继续顺着人流朝前走,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像大海中滴入了一个小水珠,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纪雨菲轻轻靠着轿壁,惬意的闭着眼睛,想到此时惜月阁和瑶华堂怕是已经乱成一团,她嘴角渐渐扯出一丝微笑,越乱越好,乱它个天翻地覆才好呢!送走了仓容,自己便再没有后患,今夜只需要在母亲那里住上一夜,享受一下难得的清净,明日再回府里继续看好戏便可!
仓容顺着巷子,脚步走的极快,自己要赶在天黑关闭城门前出去才行,多待在城里一天,自己便多点麻烦。天色变暗,气温下降,裸露的皮肤渐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日里她不知道害怕,如今事情过去了,她倒有些后怕了。
今日看守城门的是个刚进兵营没有多久的小兵,其他人都赶着去吃晚饭了,留下他一个人等着换班。眼看时辰已经到了,他费力的把城门关上了一半,正靠着准备休息会儿时,一个样子颇为清秀的女孩子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哀哀的求他再等一会儿,说自己家中有急事,这才晚了些。
看着那绯红的脸蛋上挂着颗颗汗珠,对他又是笑又是求的,让平日里卑微惯了的小兵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猛然间觉得自己手中握着很大的实权,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似的。他静静的享受了会儿这种感觉,才假装为难的放行。那女孩子千谢万谢,对他鞠了好几个躬才转身出去。
厚重的城门在身后吱呀吱呀关上了,仓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隐在余晖下的京城,朝着自由广阔的官路飞奔而去。
她在内心发誓,此生绝不会再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世事无常,谁能料到,短短数日后,她便又一次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被吃的是她而已。
纪雨菲敲响威远侯府的大门,施施然走入,站在母亲面前时,纪夫人没有丝毫的惊讶,她面色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但眉目之间再不是她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儿了。
年迈的母亲心里既喜又悲,心里有无力的挫败感。在这富贵之家,一味的单纯善良那是自杀的毒药,没有点手腕计策,自己到终了怎么死的可能还不知道。可一旦双手沾满血腥,那便是再无回头之路,夜夜青天,再难安睡。
纪雨菲没有向母亲解释自己为何没有打招呼就回了娘家,更没有向母亲说起今日府里发生的一切,她只是谈笑风生,和母亲细说着近日京城中的各种趣事,东家长西家短,哪家的母老虎又发了威,举着把菜刀将自家男人攆的满街乱跑,哪家的小妾被主母远远的发配到了苦寒之地,眉眼之间皆是春色,一扫之前所有的阴霾。母女两笑声连连,室内一片和谐。
这笑声远远的传出去,响彻在寂静的夜空,几家欢乐几家愁,同一片天空下,有人喜就有人悲。
纪雨菲所料的不错,此时的九王府的确是一团糟。惜月阁里,本已有些好转的梅含烟突然又口吐鲜血,大口大口的呕着,不过瞬间,盖在身上的被子便被浸润了一大片。幸好白日里宫里来的太医还住在府内,及时施针,总算将毒又一次压了下去。这下,惜玉阁里上上下下一干奴婢,全都不敢掉以轻心,整宿都守在房外,随时等着听令。
在这混乱的漩涡中,瑶华堂也不例外,只不过忙碌的只有杏儿和蔷薇两人,其余人都躲在自己的房间内,再不敢出来,偌大的一个瑶华堂便只有正堂还留着些灯光。
“蔷薇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主子,主子她会不会熬不过去啊?”杏儿急的团团转,就差拿脑袋撞墙了。
云芙瑶一直昏迷,刚开始时还胡言乱语,双手乱挥,到后来便没有了声息,只是一味的昏睡,杏儿几次在耳边大声的呼唤她,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浑身烫的跟火炉似的,杏儿都不需要用手去试温度,只挨着近些,便觉得热气扑面而来。不过只是几个时辰,双颊竟有些微微的凹陷进去,嘴唇时不时翕动着,呼吸非常急促。
蔷薇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用帕子去擦拭着云芙瑶的身体,又示意杏儿赶紧去更换额头的帕子。她已经记不清这种重复的动作做了有多久,在没有任何汤药的情况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可即使她一刻不停,云芙瑶身上的温度还在不停的升高,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琇書網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高烧不退,那云芙瑶有可能会熬不过去。刘婶的死对她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以至于她深陷于痛苦之中,竟然无法自拔。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没有药,即便是大罗神仙,也不能拯救她。
蔷薇扫视一圈屋内,刘婶的尸体已被挪到了别的屋内,可此时的天气白天太阳一照,还有些发热,绝不能久放,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刘婶入土为安。地上被杏儿冲刷了好几遍,但依稀可见有暗红的痕迹,见证着就在不久前那上面曾经发生过一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云芙瑶可能便会有生命危险。即使这危险不是来自于这场高烧,一旦皇甫然清醒过来,或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子,那下次的剑有可能就会刺进她的胸膛。
她刷的转过头,看向一脸无措,只知哭泣的杏儿,沉声道:“杏儿,这样不行,必须要赶紧找大夫给主子开药退烧。”
“可,可大门都锁上了,还有人在外面看守呢,我,我们两个弱女子,怎么出去啊?”杏儿带着哭腔喊道。
蔷薇咬了咬嘴唇,闭上眼大声道:“我有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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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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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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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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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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