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血啊!
佛祖啊,我死后要下阿鼻地狱!清云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竟有些呆住了,心里莫名的纷杂,悔不当初。若是母亲还在世,那可是个温柔敦厚的人,知道自己的女儿竟做下这等事情,又会如何?
母亲啊母亲……
刘嬷嬷看清云发楞,以为她年纪小,看到这等血腥的画面给予作呕,赶紧上来推了她一把。清云顿时清醒,一把此时也不管它什么尊卑有别,抓住纪雨菲的右手,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主子”,“主子”。
这是哪儿啊,四周混混沌沌,看不到顶,也看不到底,眼前被这浓雾遮挡着,近在咫尺的东西也看不到了。纪雨菲有些慌张,这是哪儿,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照蓝呢?清云呢?皇甫然呢?怎么这里空空荡荡,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纪雨菲提着裙摆四处跑了一圈,耳边隐隐传来几声孩子的哭声,听起来是个没多大的孩子,哭起来跟猫叫一样,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真是可怜!纪雨菲顺着哭声走了过去,这声音也怪,听起来近,可怎么走也走不到跟前,没一会儿,纪雨菲便急的出了一身汗。
她屏气凝神,细细去寻觅哭声的方向,前方却又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妹”,“表妹”。是皇甫然!
纪雨菲心中大喜,也大叫着回应:“表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惜月阁里,享受完一场风花雪月的战争后,正在熟睡中的皇甫然颇有些不耐烦,才听了一半那奴才哆哆嗦嗦的回禀,便霍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往外冲!
身后的绫罗帐里,梅含烟慢慢地坐起身来,长发如墨,披在肩膀上,看不清面容,只从那长发的缝隙里看到殷红的嘴唇微微地翘起,渐渐地肩膀无声地抖动起来,微不可闻的笑声渐渐传了出来,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直笑得坐都坐不稳,梅含烟仰面倒回床上,愈发笑的愉悦起来。
纪雨菲,终于到了这一天!
皇甫然一踏入寥香馆,便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呼喊声,惨叫声,叱骂声,哭声形成了一首不怎么好听的曲子,将这小小的寥香馆淹没其中,听着便令人有些烦躁。
他直直冲入屋内,登时被吓了一跳,床上的纪雨菲被清云摇的左右晃动,却毫无反应,被子已被掀开,半截身子都被血浸透了,看着让人心惊胆战。皇甫然一把掀开清云,伸出一只手指放在纪雨菲的鼻下,一丝轻柔的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息软弱地吹在了手指的肌肤上,还有气息!
皇甫然心里一松,还好,还有气,若是就这么死在了九王府,自己的岳父大人,那威远候将军怎么会放过自己?
他回头看着哭哭啼啼的清云和一众丫鬟,大吼一声:“都住嘴!”众人打了个激灵,想到王爷平日待人的阴鸷,立时便全部住了嘴,屋子里一下寂静一片,每个人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比刚才的喧闹更令人心慌。
“大夫呢,为何还没来?”皇甫然扫视一圈,王府里的大夫颤颤巍巍的站出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回,回王爷,小人在这儿!”
皇甫然狠狠地盯着那大夫,似乎像一口吃掉他:“王妃这是怎么回事,血止住了么,怎么还未醒转?”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一块又一块的巨石砸晕了那本就惶恐的大夫,浑身哆嗦地如同秋风里的一片枯叶:“回,回王爷,王妃这是小产了,小人医术不精,实在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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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晴天霹雳,惊雷从天而降,砸在了皇甫然和众人的脑袋上。这纪雨菲虽说怀孕初期,身体不佳,可后来经过细心调养,每每大夫前来检查身体,都说胎象颇佳呢,怎么会突然之间小产了?
这个时候,皇甫然没有时间再去细细追问缘由,人命关天,既然已经小产,那当务之急便是保住纪雨菲的性命。
他扭头看了一圈,紧盯着清云低声问道:“去请太医了么?”
清云赶紧回答:“去请了,可是半夜天黑,太医来没来。”
皇甫然取出腰上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霍标:“去,拿我的玉佩将太医请来,沿路若有人阻挡,告诉他是去九王府的。
霍标双手接住玉佩,简短的说声“是”,转头便离去了。
皇甫然又回头看向那早已瘫软在地的大夫,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无用,我王府里也不养闲人。来人,打上五十大板,扔到鱼塘里吧!”
那大夫吓得如同筛糠一般,竟然连求饶的话都忘记说,就这么沉默着被几个小厮拉扯了下去,拖出去才反应过来,远远地传来一声惨叫:“王爷饶命,饶命啊……”
皇甫然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拉着纪雨菲的手,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表妹,表妹,醒来,表妹……”
昏迷中的纪雨菲仿佛真的听到了呼唤声,紧握在皇甫然的手抖动一下表示回应,皇甫然大喜,继续加油,只盼靠着自己充满真诚的声声呼唤传达给昏迷中的纪雨菲。
眼前的混沌慢慢消散,前面依稀露出了一丝光亮,那光算不上多亮,只比那豆大的烛火亮不了多少,可对已经徘徊了许久的纪雨菲来讲,不亚于世上最光明的所在。她往前奔了两步,那光便又增强了些,仿佛是在鼓励她继续来往这个方向前进,耳中又听见了表哥的呼唤声:“表妹,表妹……”纪雨菲再不疑它,拼命往光的方向跑去,只觉得前方光芒大盛,眼睛顿时被刺的有些痛,不自觉的便闭上了双眼。
还未等自己适应这种光线再度睁开双眼,周围嘈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心里有些恼怒,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寥香馆里这样喧哗,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主子?她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沙哑,想怒斥几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恼怒之下,忍不住扭动了下身子。围绕身边嘈杂的声音顿时全部消失不见了,她也顾不上生气,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惊喜的女生传了过来:“王爷,王妃醒了!”
醒了?怎么,自己晕倒了么?
纪雨菲心中有千万个问题想问,还未来得及再思考其他什么,一股剧痛又袭来,痛的她身子弯曲如虾子,翻倒在床上挣扎起来。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力的挥动着,剧痛之下想要抓住一些什么,一双温热的大手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身体,将有些冰冷的身躯靠在宽阔的胸膛上,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妹,太医马上就来了,再坚持一下。”
表哥!
表哥!
肚子还是痛啊,痛啊,痛的这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痛的好像有人骑着大马在自己肚子上踩过来踩过去,非要把自己踏平了才罢休。
就在纪雨菲快要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又要痛晕过去的时候,胡须皆白的成太医终于赶来了,气喘吁吁,不知道一路上是怎么被霍标催赶着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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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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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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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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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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