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告御状?你可知他……”
“母亲,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才必须告御状,他连一件像样的证物都没有就敢说泽启叛国,定是看如今战王府中泽启战死,泽鸣昏迷,摆明了欺负战王府无人做主,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罢了。只有把事情闹大了,我们战王府才有一线生机。”
老王妃只想着息事宁人,却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尹千穗必须将其中的道理掰开细细说给她听。
“戎狄扣边,泽启战死,泽鸣昏迷,这一战北魏败了。此刻朝中大臣定然忙于求和,无暇顾及其他。他是算准了时间才挑起了事端,母亲您不知道昨天并非是我主动投湖,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尹千穗接收的记忆显示,昨天她确实是被人推下去的,只是没看清是谁。
“您想想,要是我真被人害死了,他再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在我身上。他不就可以利用书信和我的死把叛国的罪名死死地扣在战王府头上,你们届时该如何辩驳?”
尹千穗的话在老王妃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尹千穗的假设成真,届时整个王府只剩自己这个老婆子和孙子孙女三人相依为命,孙子孙女还那么小,哪里能想到什么辩驳的方法,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别说辩驳,怕是连证物的真假都分辨不出来。
“你有把握吗?要知道,他可是……”
“母亲,只要咱们把事情传扬出去,告诉大家,为北魏捐躯者,遗孀不得善待。战争刚结束,此言必定激起民愤,群情激奋之下,他只要还想要自己的名声,就一定会还我们清白。”
虽然尹千穗没有指名道姓明确的表示那个他是谁,但是两人都知道他并不是指眼前的李德福,而是他背后的主子——北魏皇帝。
尹千穗心里明白,北魏皇帝不过是认为战王府只剩下孤儿寡母,古代女子又不通时事,才会使得给战王府定的罪名破绽百出。
毕竟这时代的女子容易被人一吓唬就不知所措,他可以威胁、哄骗、利用她们伪造口供甚至伪造物证,有了这些之后就把她们全杀了,恐怕这污名战王自己回来都洗不掉。
可惜,她尹千穗不是养在内宅的无知妇人!
“阎涛,春华你们立即召集府中人手,除了照顾二爷的,都去散播为北魏捐躯者,遗孀不得善待的言论,去问问以前有没有战士遗孀受欺负的事情,引导百姓们去谈论。告诉大家战王遗孀要为天下所有的遗孀告御状鸣不平。”
阎涛和春华领命下去安排事情。
尹千穗把老王妃扶回房间之后,回去换上王妃朝服,准备出发。
“娘亲,我们也想去,我们一起帮娘亲说服皇伯伯。”
两个小家伙一路跟着尹千穗,直到尹千穗准备出门的时候才说话。
“娘亲知道,玙儿和玥儿都是乖孩子,很想帮母亲对不对,但是祖母一个人在府里也需要人照顾,你们帮娘亲照顾好祖母好不好?”
尹千穗知道这是一场硬仗,带着他们怕是分不出精力照顾了,就蹲下来劝说。
“好,那我们和祖母在家里等你回来,娘亲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祖母的。”
“娘亲要早一点回来哦,玥儿会想娘亲的。”
哥哥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尹千穗郑重承诺;妹妹则奶声奶气地叮嘱尹千穗要早点回来。
尹千穗看着两个团子的模样忍俊不禁。
“好,娘亲办完事情一定早早回来,不会让我的玙儿和玥儿等太久的。”
尹千穗说完这话,两个小团子左右夹击,吧唧一声亲在了尹千穗的两个脸蛋上,把她都亲楞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奶团子啊。
尹千穗和两个奶团子吻别之后就开始干正事了。
尹千穗穿着王妃朝服,带上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李德福,往登闻鼓的方向走去。她没有选择坐轿子,而是牵出了一匹马,把李德福用绳子拴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一路悠哉悠哉地走着。
她要让流言先飞一会儿!
从王府到登闻鼓的路程并不是很近,再加上尹千穗有意拖延,于是战王妃要为天下遗孀敲登闻鼓告御状的消息飞速传开,越来越多的人跟在她身后准备看热闹。
尹千穗来到登闻鼓前,翻身下马走上台子,转身看着台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嘴角一勾,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尹千穗运用古武发声技巧,将声音扩大,双手放在身前往下按,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战王妃。”人群中有人回答。
“不,今天我站到这里并不是以一个王妃的身份,而是一个遗孀罢了。”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被人侵占,侵占者要屠杀一部分人。”
“他们杀官员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官员;
当他们杀工会分子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人;
当他们杀本地人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本地人;
随后他们向天主教徒而来我没说话,因为我是新教徒;
当他们杀我的时候没有人说话,因为已经没有人了。”
“乡亲们,你们愿意成为无人为你发声之人吗?”
尹千穗一番声情并茂地念出了这首经典的诗作,为了让大家听懂就加了一点改编,果然底下百姓们的情绪激动起来。
“不愿意。”
“怎么可能!”
“俺二虎如果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为他们发声。”
尹千穗看着百姓们群情激奋,继续添柴加火。
“乡亲们,戎狄犯境,有多少北魏好男儿远赴战场,为了国家为了亲人,虽死不悔。可是现如今,英雄之血尚未冷,他们的遗孀就要被人置于死地,乡亲们,大家告诉我,这是正确的事情吗?”
“不对。”
“不对。”
……
百姓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大家都知道,我战王府世代忠贞,不知道有多少男儿战死沙场才换得战王这一称号。”
“今日,我丈夫为国献身,他的家人却被这无耻小人泼脏水。焉知明日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大家的头上,大家想想,当你的父亲、丈夫、儿子一心为国,自己一家却遭人陷害,自己能忍吗?”
尹千穗要在百姓面前坐实战王府无辜受冤的事实,再推己及人,激发百姓们共情,换取他们的支持。
“忍不了!”
“谁敢这么对我二虎的家人,我一定打死他!”
“就是,不能忍!”
百姓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
“我等支持战王妃,为天下遗孀讨公道!”
“我等支持战王妃,为天下遗孀讨公道!”
“我等支持战王妃,为天下遗孀讨公道!”
不知是谁开的头,现场百姓们纷纷跟着高呼起来。
尹千穗看着底下百姓,估摸着这会儿现场的消息应该已经穿到宫中了,转身拿起鼓槌。
“咚——咚——咚——”鼓声一下一下地响起,响彻整个现场,响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尹千穗手都敲地有些酸了,终于等到皇帝派来的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内宫禁军服饰的男子,他叫停了尹千穗,然后拿出了一块黄色绢帛,开始对着全场的人念。
“陛下令:朕,惊闻战王遗孀无辜受屈,心甚怒之。传战王妃进宫面圣,待朕查明缘由,绝不姑息。朕已严令府衙,将士们为国捐躯,天下任何胆敢欺辱其遗孀者,必定严惩不贷。”
百姓们听见陛下两个字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里面有读书识字的人向周围的人解释陛下的意思,大家听懂后高呼:陛下圣明。
北魏皇帝的反应和尹千穗预料的差不多,尹千穗也把表面功夫做足了,朝着皇宫的方向对陛下谢恩后,就带着李德福进宫了。
尹千穗牵着李德福跟着皇帝的人一路走进宣政殿,殿上坐着一位身穿明黄五爪龙袍的男子,想来这就是北魏皇帝了。
“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永康,求陛下为臣妇做主。”
尹千穗面上可不能被人挑出错处,见到皇帝直接大礼参拜。
“王妃免礼,赐座。别怕,你有何冤屈只管向朕说来,朕必定为你主持公道。”
皇帝没有半点恼怒的神色,好像是真心想为她做主一般。尹千穗也没有下跪的爱好,顺势就坐了下来,只留李德福一人跪在殿中。
“陛下容秉,战王兄弟遵陛下令镇守边疆,如今泽启战死沙场;泽鸣又昏迷不醒,九死一生。整个战王府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可还是有人容不下我们。”
“竟有此事?你细细说来。”
尹千穗语气悲怆,皇帝听后也流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今日府中有人上门,假传陛下旨意,污蔑战王通敌叛国,意图灭我战王府满门,求陛下明察。”
“你怎知是污蔑呢?”
皇帝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臣妇虽是无知妇人,但是战王府世代英烈,泽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此人口口声声想把叛国的罪名按在泽启头上,手里却毫无证据,只有一封仿造泽启字迹伪造的书信,信上连个泽启的印信都没有,这不是空口白牙,血口喷人吗?”
尹千穗指着殿中的李德福,装作一副丈夫被人污蔑,妻子帮丈夫辩驳的激愤样子。
“朕问你,除了那书信,你可有其他证据?”
皇帝似乎被尹千穗说服了,吩咐身边的人把李德福口中的布条取出来。
“奴才……没有。”李德福哪里拿得出来其他的证据,就连这封书信都是贵妃娘娘给他的。
“大胆!你竟敢污蔑战王。说,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皇帝一拍龙椅的扶手,李德福吓得身子一颤。暗含怒气的问话更是让李德福止不住地冒汗。
李德福心想:信是贵妃给的,口谕是陛下您亲自下的,这会儿问我幕后主使不就是让我抗下这口黑锅吗?
但是李德福也不敢不抗啊,于是他狠狠地咬了咬牙。
“没有人指使奴才,一切都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
“在陛下面前还敢撒谎,你一个内宫宦官能跟战王有什么仇怨,值得你污蔑战王府,假传圣旨置整个战王府于死地?”
尹千穗听到李德福的话就乐了,想牺牲李德福一个就把这事儿遮掩过去,那不能够!
“奴才……奴才……”
李德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不自觉地看向皇帝,只见皇帝眼光如刀,仿佛在警告他不该说的话都咽到肚子里去。李德福又低下头,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是……是奴才小时候被战王罚过,所以一直怀恨在心,才做出这等蠢事。”
“是吗?之前在府里,你说你是天子近侍,是奉陛下口谕行事,可有这回事。”
尹千穗不紧不慢,继续发难,皇帝一听这话疯狂咳嗽起来。
“咳咳,朕从未下过这样的口谕,你这奴才还不从实招来。”
“是…….是奴才假传陛下口谕。”
尹千穗见状就知道,李德福不可能供出真正的主使了,不过看北魏皇帝的表现,这件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那书信又是从何而来?”
“也是奴才伪造的。”
李德福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陛下,既然这位李公公都认了,还望陛下还泽启和战王府一个清白。”
“这是自然,朕相信泽启,他不可能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种事,战王府都是清白的。”
尹千穗来整这么一出就是想要逼皇帝亲口认证战王府的清白,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来,烦不胜烦。
“臣妇代战王府众人谢过陛下,不过像李公公这样肆意欺辱遗孀的人还请陛下严惩,以安民愤。”m.xiumb.com
皇帝被尹千穗的话气个半死,民愤不都是你激起来的吗,还贼喊捉贼。但他还是按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说。
“那依你之见,他该如何处置?”
“不如,凌迟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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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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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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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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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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