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相见,已经过去得有五六日了。

  陈娇娇很没出息的想见他了,两人从未分开过,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见一面都困难。

  她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他,他的屋子转个弯就到了。

  现在里面住的是别人,当初搬走他的东西确实有想气他的意思。

  谁知道他根本不是个人,没有心!

  坐在殿里只能干生气,陈娇娇不满的走了出去。

  石头说去拿东西,拿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石头,石头,石头!”

  她一边探头探脑,一边找着人。

  远远的听到了句回应,“娇娇。”

  经过这么多天,石头被她调教的胆大了许多,叫她名字也越发顺口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陈娇娇看到了石头身边的熟悉的人。

  祁宴也看到她了,她提起裙摆小跑了过来。

  手指紧握,他死死盯上眼前人。

  她但凡敢扑到那人的怀里,但凡敢。

  陈娇娇的脚步停到两人中间,“你怎么在这,不是去拿东西了吗,在这干嘛?”

  “我,我是去拿东西了,半路有事想请教就耽搁了。”

  他们两在说话,祁宴偏开头。

  那个叫石头的请教他的问题是她的喜好,他又不知道,问他有什么用。

  这样想她的十岁生辰确实快到了。

  她期盼了许久,已经在他耳边念叨一年多了。

  说十岁后就是大人了,就长大了。

  陈娇娇哦了声,余光撇了下身侧人,“走吧,回去了。”

  “娇娇,”石头突然放大声音,紧张的红了脸,像是要说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一样。

  从背后郑重的拿出一个粉色的荷包,“这是我,我做的。那个,送给你。”

  “你要拿的就是这个啊,手挺巧,以前没发现呢。”

  陈娇娇笑了下接过,两人慢悠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笑。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盯着手中的荷包来回翻面。

  上头绣的是玫瑰,盛开的玫瑰。针脚细致,可见用心。

  她转头快步跑了回去,用劲推了把祁宴,“你要是不送我生辰礼物,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真的真的!”

  其实距离她的生辰还有三个月,陈娇娇只是突然有点怕,怕他真的没有这个打算。

  想提醒下他,不想等到生辰那天失望。

  她很期待成为大人的那一日。

  祁宴点了下头,对上小人扳起的小脸,和格外认真严肃的神情。

  “你也不许敷衍我,要是送的我不喜欢也不行!听懂说话啊,哑巴吗?”

  “是。”

  石头回话都不说是了,听起来像是应付她的命令。

  陈娇娇又被气到了,每次见到他心情都不好,真是烦透了。

  她气闷的转身,叫上石头离开。

  之后的几次见面,四人依旧两两组合。

  擦肩,交错,无话可说。

  每月的十五日前后,祁宴体内的毒总能要掉他半条命。

  日日在身边,陈臻自然能感觉到。

  结合今日十五,和前世他将自己关在永明宫的样子,她有了猜测。

  “阿无,我进来了。”

  走进,她看到他背身撑着桌面,肩颈用力上下喘息,和记忆中重合。

  陈臻说不出的兴奋,迅速上去扶住祁宴的胳膊,拉着他坐下。

  “怎么回事啊,你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

  她伸手想摸他的脸,手腕被人掐住,如同要捏碎一般,只一瞬就甩开了。

  陈臻还来不及喊痛,窗外冰冷的月光和眼前人猩红的眼眸交相,她免不了的肝颤。

  之前听见过永明宫里传出砸东西的动静,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亲眼所见,确实可怖。

  男人冷硬的面容如同囚于牢笼的恶兽,强行克制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倾巢。

  “我,那个给你熬了点药,你要不要喝一点?”

  她的声音不停的激荡起回音,在耳边嗡鸣,祁宴用力的闭了闭眼。

  他只想一个人呆着,毒弄不死他,只让他疼痛上几晚。

  有人在这反而让他加剧烦躁,陈臻是如此,陈娇娇也是如此。

  她们好像致力于在他这时候说话,不停的和他说话,有人还必须要求他回答。

  “出去。”

  他捏紧手压抑自己,喑哑的声音传出,陈臻真有点怕了。哦哦了两声,将药放到桌上。

  还想再装两句,男人抬眸,半张脸浸染在月色里,身上的戾气翻涌。

  她还是赶紧出去了,关上门。

  终于安静了,祁宴深深的吸气躺到床上。

  眼前闪回那日满地的鲜血,耳边是一声声嘶吼,叫他快点跑。

  医馆里铁笼子打开的声音,不停莎莎作响的铁链子,和刀刺穿皮肤的声音。

  他止不住的颤抖,蜷缩着捂住耳朵。

  “阿无,你想不想听好玩的?笑话呢?会不会好一点。”

  “阿无,阿无,你和我说说话呗。你这样我睡不着,我叫你一声你嗯一声行吗?我有点害怕。”

  “你想不想吃糖,吃糖就不会痛了。”

  “阿无。”

  “嗯。”

  出声后,祁宴睁眼,身边空无一人。

  也没有人钻进怀里,时不时的去点点他的脸,叫他。

  想见她,心底疯狂的冲动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见她。

  与幻觉无法共存的是欲望,他挣扎着撑起自己。

  推开门,眼前发白,他仍然撑着自己往前走。

  说好的,她会陪在身边的。是说好的,是誓言,是她保证过的。

  他扶住走廊的柱子,一步步往前挪,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永明宫了。

  “石头,真的有吗?我怎么找不到。”

  “真的,我发誓肯定有。在我们那晚上都会有萤火虫的。娇娇,这个这个!”

  “哎,真的有哎!你好厉害。好漂亮啊,是萤火虫哎。”

  欢快的笑声传来,祁宴背抵住假山,藏了进去。

  他们压低声音欢笑,像是偷偷摸摸出来玩的。

  一瞬,他清醒了。

  窒息感袭来,手碰上心口,他放缓了喘息声闭眼。

  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和他无关了。

  小公主有了新的玩伴,他亲手推开,该亲自品尝。

  也好,石头确实可以真正心无旁骛的陪在她身边。

  她年纪小,只喜欢玩闹,不必参杂太多别的。

  只是,心脏传出的下坠感让他痛的血肉模糊。

  “阿无?”

  祁宴睁眼,侧头。

  小姑娘手心里的萤火虫飞了出来,一点点照亮她的脸。

  茫然的歪头,萤火虫照亮她漂亮的眼眸,又飞走了。

  陈娇娇上下打量了下眼前人,呆楞的反应过来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阿无。”

  她一把抱上来,撞进怀里,祁宴顿了顿,慢慢抬手抱住怀里人。

  两人安静的相拥,他的手收紧,如同要将她融进骨血。

  所有的所有都被抛在脑后,没人计较别的,陈娇娇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背。

  感觉到他竭力的喘息,她更是心疼。

  “很痛吗?”

  他脑袋毛茸茸的蹭到脖子上,陈娇娇莫名的红了眼。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受如此折磨,每月都如此。她确实是忘了,没有计算日子的习惯。

  “嗯。”

  不知道是黑夜裹挟还是别的,她竟然觉得他的声音脆弱无助。

  “阿无,你慢慢呼吸,有没有好一点。”

  “那怎么办,你要不要回去躺一下。”

  她小嘴开开合合,祁宴却清楚的听到了,没想象中在耳边炸开的嗡鸣。m.χIùmЬ.CǒM

  仅仅是她关切乖软的嗓音,熟悉的抚平心底的烦躁。

  他需要她,她得在。

  她得在。

  垂头靠上她的肩,祁宴没有说话,环在她腰间的手继续收紧。

  直到她轻呀了声,娇气的捏了下他的耳垂,他才放松点手。

  陈娇娇乖乖抱住他,安静的陪伴等待。

  如同她的诺言。

  寂静的夜是保护色,藏匿过往未来,世间仅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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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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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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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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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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