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看了过去,一下子对上何舒明惊呆了的表情。
他的吞咽和打嗝声回响在四周,像是被噎住了似的。
陈娇娇小脸又烧红了起来,往下缩了缩,用他的衣裳遮挡一半脸,漏出鼻尖以上。
何舒明满脑子嗡嗡的。
天呐!
天呐!!
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这个小公主不仅活着,还活在永明宫地下一个巨大的鸟笼子里,穿着陛下的衣裳缩在洁白的毯子上。
陛下的表情淡漠的像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那个,那个那个,药。臣放哪好呢,放这吧,门口,麻烦您拿一下,臣就不进去了。”
何舒明啪嗒一声放下,祁宴扬手叫陈娇娇拿进来。
当看到陈娇娇脚上链子的时候,何舒明的表情就更像吃了苍蝇,仓皇的跑走了。
从未见过如此奇观。
陈娇娇害羞不动了,一脸少见多怪的嫌弃他,拿起手中的药碗递给祁宴。
碗里黑色的药汁摇晃,散发出及其苦涩酸腥的味道,她不免皱了下眉。
祁宴抵了下眉心,敲敲桌面,示意她放下。
他确实不大想喝了,感觉身体好了些,他也懒得理会那老太医连篇的废话。
在上头何舒明得监视着,一点都逃不掉,在这他就算倒了也没人能知道。
陈娇娇知道,她大大的眼睛在药汁不再冒热气后,一直追随着他。
满眼写满了为什么不喝药,该喝药了,到时辰了,为什么要放凉了再喝。
就算她不敢开口,祁宴还是能感觉到她灼灼的盯视。
他忽视掉,拿起一侧的奏折继续写着。
陈娇娇再三忍耐,想起昨日放的狠话,要付诸行动才可信啊。
但还是小声的询问,“陛下不喝药了吗?”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他好像没听到,她又提高了一点点声音,“陛下不喝吗?”
回应她的是他厌烦的啧声,“朕不喝也死不掉,让你失望了。”
陈娇娇一愣,缓缓垂下头。确实,这不就是她昨晚表达的意思吗。
可眼泪不讲道理,争先恐后的往下掉,还怕她不够慌乱的酸了鼻尖。
祁宴盯着她看了会儿,笑出声,像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事。
勾手,唤小猫似的哄她过去。
陈娇娇才慢慢的爬起往他身边去,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身型不稳的直接坐到他腿上。
“陛下!”
她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珠,但瞪大眼睛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
祁宴抬手蹭去她脸上的泪水,神色令人胆颤的温和,“别怕,朕死了就叫娇娇陪葬。”
陈娇娇抖了下,垂下头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喂朕。”
祁宴端起药碗递给她,陈娇娇拿过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
他却没张口,始终盯着她,视线缓缓下移。
拿过她手中的勺子,启开她的唇后灌了进去。
还没等她反应,他的唇贴上吞噬殆尽。
药汁从两人唇缝中溢出,他咽下后,依旧没有放开她。索取甜蜜似的,寻找。
陈娇娇懵懵的颤了下手,手中的勺子叮一声掉进碗里,溅起了些药汁。
“这么喂,继续。”
嘴里的苦涩还未散去,陈娇娇慌忙垂下头,不敢叫他看到自己脸通红。
可祁宴已经感受到了,怀里的小人温度上升了,淡淡的花香更浓郁了。xǐυmь.℃òm
他心情的不错的环住她的腰,将人拉的更近,一垂头就能碰到她唇的距离。
勺子碰到碗边,不断的发出轻响,提醒他她手抖的像个筛子。
陈娇娇心一横,喝了一口,视死如归的撞上他的唇。
不用她多费力,他拖住她的下巴,渡了过去。
他喉结滚动,陈娇娇红了眼。
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搭了下他的肩膀,稍微好一点后又立刻喝了一口。
盼着早点结束这场折磨,舌头已经品尝不出苦涩了,光顾着慌乱了。
一抬头他眼眸如深海席卷,却不是冰冷而是不属于他的柔和,如冬日暖阳,很耐心的等着她喂下一口。
她一时间愣住了,口中的药也下意识的就要咽下。
喉咙猛的被人屈指抵住,祁宴捏着她的脸叫她吐出来。
“这药有毒,别往里喝。”
本就是以毒攻毒的药,祁宴收起好玩的心思,推了下她的后背,将她推出去。
陈娇娇被呛的直咳嗽,看到他端着药碗走出去倒掉了。
她张了张口,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回来后,他坐在桌前照旧,她安静的缩在一边发呆。
两人没再说任何一句话,晚膳上来又撤下,他从头到尾神色都是漠然的,好像那一瞬的温柔是她的错觉。
用完晚膳后祁宴拧了下手腕,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动了武,现在浑身说不上了的乏力。
他从小习武,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很强,可他明显感觉到带不动身子。
他撑了下桌子,吐气,“去把药味洗了。”
挥散不去的难闻叫他不舒服的皱眉,陈娇娇哦了声,跟着南南走进后头的温谭。
南南小心的为她提灯,伺候她走进温谭里,陈娇娇感激的笑了笑,“不用收了,等会我还穿这件吧。”
省得他不高兴。
趴在温谭边,陈娇娇舒服的唯叹了声,想着事情。
过去,现在,将来。
他像是打定主意困她在这一辈子,可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
泡了一会,南南小心的探头进来,“主子别受了冷,可以起来了。”
“再过一会吧,等会来叫我。”
太舒服了,她不想起,也不想回去面对他。
陈娇娇闭上眼睛,享受了许久。
南南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心满意足的穿上干净的里衣,外头还是裹上他的衣裳。
远远的陈娇娇看到他好像躺在垫子上睡着了,平躺着身上随意的搭了一角毯子。
南南将她送进后就离开了,她小心的将烛火点上,走到垫子边跪坐起来。
想为他盖好被子,刚凑过去,她猛的感觉到不对。
他脸色好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唇微微发青,身上也没有常人的温度。
她心剧烈的震了下,伸手推他,“陛下!”
他没有丝毫反应,闭眼安宁如睡着了。
“陛下,陛下!”
陈娇娇慌乱的抚上他的心口,一瞬她的心跳好似也停止了。
他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心跳声。
人没有心跳是会死的,人没有呼吸也会死。
她急促的眨巴眼睛,茫然无措的四下张望,低声又一点点提高声音喊到,“来人,来人啊。何将军!十五!来人啊。”
地下无人能听到她的嘶吼,陈娇娇绝望的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揉搓着,想让他有一点温暖。
“陛下,陛下呼吸啊。你别吓唬我,求求你,你别这样。”
他无声无息的像是真的离开她了,陈娇娇手上加重力气揉着他的心口。
一下下用尽全力,他的身子由着她手的动作晃动,任人摆布。
陈娇娇哭的力竭,强行稳住自己贴上他的唇,为他渡气。
期盼他像那年一样睁眼,只是吓唬她而已。
可他能接受的很少,气息从唇缝中溢出,陈娇娇濒临崩溃。
捧住他的脸,用力的撬开他的唇。
他不能就这么丢下她,这不公平,她还没有赎完罪呢。
“阿无你努力一点,好不好。能听到我说话吗,阿无。别睡了醒醒,阿无。”
她哭着抵住他的额头,抱住他,唤他。
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轻揉着他的心口。
他唇的颤抖和微弱的气息,让她一瞬直起身子,又贴近他的脸试探的询问,“阿无。”
“阿无,你听到了吗,阿无。”
他好似有些反应,陈娇娇更加急切的唤他。
直到他勉强睁开眼,无聚焦的瞳孔盯着她逐渐一点点聚集,眨了下眼。
她才泄了力气的瘫坐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半晌说不出话。
他上唇碰了下下唇,陈娇娇没听到,凑近俯下身问,“你说什么?”
“朕,有努力呼吸,奖励朕。”
他断断续续微弱的声音传出,陈娇娇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想要什么,再绣个荷包,装个不一样的毒吧,叫你集齐书上所有毒!”
祁宴疲惫的牵了下唇角,身上依旧乏力,可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在他脸侧。
虽然这么说,陈娇娇还是亲上他的唇,猜测着他会喜欢这个奖励。
她一下下短暂的触碰又离开,一点点的吻他,细腻的亲吻抚平刚刚无限的恐惧。
“阿无也给我个奖励吧,我是不是很勇敢。”
她躺下埋头进他肩窝,抱住他的腰,抽泣着怨怪他。
祁宴已经不能完全听清她在说什么,意识重新模糊。他侧身搂住她,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昏迷中听到她的声音,他还是放弃了和父亲母亲相见,想再多看看她。
他的小公主,他还没和她纠缠够呢,不能这么快放弃。
“娇娇。”
“嗯。”
陈娇娇闷闷的应了句,他却没再说话。
鼻尖相撞,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心里的不安也减了些。
这样躺着他眉眼如刀刻,棱角分明。
她伸出手指,虚虚的勾勒着,半晌收回手也闭上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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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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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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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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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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