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想好了,我的心也想好了。我喜欢阿无,不管他是阿无还是陛下。我都喜欢他。”
虞氏望着她认真的表情,片刻点了点头,“挺好。”
“您不是说了,会告诉我那个秘密吗?”
陈娇娇着急的坐下,他不可能是仅仅因为小时候的折磨而恨她。
而且昨天她还觉得他有点喜欢自己,那个喜欢埋了很久。
“娇娇,我要你明白你不会因为愧疚而对他好,对吗?”
“我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在他身边啊。”
“好。”虞氏点了点头,倒上水,“不过是个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故事。”
“我十三岁认识你父亲,他是虞家请的门客。你外公是个粗人,靠双手和卖命爬到将军的位置。
我从小也和京城的姑娘不一样。翻墙,骑马,捉鸟,你父亲那时候还说你的性子啊,和我真像。
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白衣胜雪的人,温和又有书香气,笑着唤我的时候,我一眼喜欢他。
我让父亲叫他做了我们家的门客,他也安心在我们家考取功名。
我喜欢他,所以帮他。
他喜欢我,所以为我努力,争取能得到你外公的同意。
后来,我引他认识了祁桡青。”
听到这个姓,陈娇娇皱了下眉,拧着手中的衣角继续听下去。
“那时候皇帝无能贪婪,朝野乱作一团,奸臣当道,你父亲又有抱负。
我便引着他见了护国公府的小公爷祁桡青。
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两人于天下的抱负也一拍即合。
我手中有些兵权,更不要说祁桡青手中。虎符在他手中,一声令下便是举国上下大军。
你父亲入朝,他为他在身后作保。
最终拿下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祁桡青说他能武,但不能文。你父亲能文能武,当之无愧。
你父亲登基后,我也成了皇后。
我们本知道他根本无心朝野,满心只有他的夫人和国家的安危。
我说,他不能死,他死了没人为你卖命,没人镇得住这儿了。”
虞氏的声音压低轻飘,仿佛在说悄悄话一般。眼里续上泪水,瞪大。
陈娇娇浑身发冷,好似大概猜到了。
只是父亲母亲在她心中不该是这样。
“我们把他赶去了北域。
说是为大陈安邦,其实就是变相隔离他罢了。
我说了,祁桡青不聪明,他乐呵的去了。
从护国公府搬出去,甚至带上他的妻子和一切,完全没有打算再回来的意思。
很长一段时候,他只每年往这寄信,问候我们的身体。
我们还似老朋友那样回信。
可是,一切都越来越好,朝中也服你父亲,都是心腹,上下也平稳,边境更是。
你父亲动了心思。
虎符还在他手上,这把刀悬在我们头上,日夜难以安眠。
上元节的时候,我们把他昭回来了,说是想他和夫人,还有他的儿子。
还说都老了,别辛苦了。
哈哈哈哈哈,祁桡青不聪明,我说了,他不聪明。
说几句好听的,连哄带骗着。他带着8万多大军就说行,那就回来。
你没见过他,他说第一次见你得带点礼物,问你想要什么。
草原上有小羊崽,问你要不要,宫里能不能养。”
陈娇娇无声的掉眼泪,虞氏早已哭的失声,咳嗽了两声继续开口,想一口气找个抒发似的。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带那只小羊。
你父亲让他带一部分人进来,把一部分人安置在城外。
守军是不能进城了,那日城门一开,他们刚走进。
就叛国了。
我们站在城墙上,看着。
刀剑相向,他都没反应过来,还茫然的站着不动。
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才拔出剑。
祁家上下早被抄了个干净,护国公府里干干净净,护国公清清白白。
事后,你父亲安了个名头,叛变。
护国公府荣华尊贵百年,在这断了。那时候我们也以为祁家的血脉也断了。
他没见过你,我们也没见过他儿子。
当真不知道啊。
我们很愧疚但也没办法,我们互相找了借口。
没办法啊,太威胁了,他带兵进来了呀,我们迫不得已啊。
娇娇,我六岁就认识祁桡青。我们两家交好,我管他叫桡青哥哥,叫了三十多年。
他们全死在我面前了,是我带着你父亲见的他,也是我亲手下的指令。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你父亲赔了命,我也该如此。因为他的妻子也死了,死在尸体堆里。”
虞氏突然大笑开,“他的孩子没死,我的孩子也没死,你说是不是还挺公平。”
陈娇娇盯着眼前有些疯癫的人,不敢认这是她的母亲。
那个因为猜疑就杀了自己挚友的人,也不该是她的父亲。
她该严厉又温柔,叮嘱她好好读书,要不就罚去扫地。
他该笑着抱起她,说娇娇别怕,咱不听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用帝王无心为他们开脱,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欠的罪这辈子还不清。
不是一条命,两条命,祁家上下全死了。
那些人是他的至亲,手足,朋友,叔叔伯伯,姨子婶子,可能还有奶娘老仆。
“母亲我不是愧疚,愧疚?”陈娇娇用力的摇头站了起来,不敢再呆下去,怕听到更令她难过的话,“不,我有罪。”
他们的罪过也是她的,她又多了一重,小时候的欺辱。
跑在松软的雪地上,陈娇娇脚一软,跪着往前扑去。
雪地接住了她,没摔痛,她跪坐着哭了许久。
直到心口那抹疼痛好些后才直起身。
他该恨她,该恨死她。
得知这些后她不敢奢望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了。
她缓缓往永明宫走,擦干净眼泪一点看不出来后才走进。
祁宴没有反应,他本以为她睡到这个点才起。叫人去叫她后才知道她去了虞氏那。
陈娇娇老实的站到他身边,盯着他写字的手发呆。
他该是护国公府的小公爷,天地间驰骋,保卫家国,如他父亲所愿那样。
她垂头忍不住掉眼泪,祁宴一侧头就看到她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似的,小声的抽着鼻子,手上不停的抹眼泪。
他皱了下眉,自己好像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吧。
“哭什么?”
陈娇娇一愣抬头,小脸上还挂着泪水,睫毛湿润,上头挂着颗泪珠,随着颤抖往下掉。
祁宴啧了声,叹气,揉着眉心的样子很是无奈。
一手撑头,扬手叫她坐过来,陈娇娇心里难过更想贴近他,坐在他身边抽抽嗒嗒的掉眼泪。
她顾不上跟他说话,光抹眼泪了。
祁宴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不时抬手帮她擦擦。
知道她能哭,也会哭,不知道会是这么能哭。
他话都没说,一个人一进来就哭。
他像是在看奇观,顺便望了望天色,想看她到底能哭多久。
半天也不见停,祁宴的耐心耗尽,捏住陈娇娇的鼻尖凑近,“再哭丢你去蛇池。”
靠的近,她漂亮的大眼睛红肿的像个没了尾巴的小兔子,抽抽噎噎的不知道委屈什么。
祁宴盯了会儿,亲上她的脸,品尝了下泪水的味道。
他一手撑头在桌上,一手环住她的腰,随意的像是在哄她,还带着些无奈的嘲弄。
陈娇娇红了眼也红了脸,糯糯的叫了声陛下。
“谁找你麻烦了?朕刚刚可没说话。”
“没有,我就是........割到手了。”m.χIùmЬ.CǒM
摔在地上的时候被小石子划了一下,陈娇娇鼓了鼓嘴,伸出食指凑到他的眼前。
祁宴捏起她的手指,往后拉远了些。要是她不指出来,他完全看不见那个伤口在哪。
撒完娇,陈娇娇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抿唇。
祁宴脸上的表情就更多变了,舌尖顶了下上颚,张了张口半天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陛下别骂我!”
陈娇娇赶紧认错,举起双手投降似的挥了挥。
祁宴无语,不再搭理她。
可没一会她又往他身边缩了缩,一回头就对上她明亮的眼眸。
“陛下,我想跟着您。高公公一直在外头伺候,何将军和十五又是粗人,您是不是需要一个细心的人照顾您。”
“谁?”
祁宴不可思议,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看着她拍了拍胸口。
“我呀!”
“你呀?”
“是呀!”
“你要来这伺候朕?”
“是呀。”
“是朕伺候你呢,还是你伺候朕。”
“自然是我伺候陛下呀。”
陈娇娇快速的眨巴眼睛,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
祁宴一脸无法相信,可之前他也有打算留她在身边。既然她自己要求了,他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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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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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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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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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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