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苏青知道他是好意,并未拒绝。
预料之中的争执并没有发生,黎珏可以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结果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同,然而这个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两个人接下来的商讨就更加顺利了。
首先,孙氏、苏默默和苏紫三人一样还是要送去樾州的。不管皇上为了用苏青会不会赦免苏家的罪名。又或者是拿这个吊着苏青卖命也好,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先安顿好这些人,保护住自己的软肋,才能大展拳脚。
其次,就是边城这八州,黎珏这些天的忙碌也并非白费的。更何况,这些年来,他暗中也救下了不少的人,以边城为中心安排在这几州,到时候就算有人反水,也自然会有人顶上来的。
既然乱民已经初具规模,只怕未来一两年间整个黎朝都会越来越乱。
而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入京之后该如何自处了。皇帝黎晟的想法不言而喻,只怕有点眼色和城府的人都能够看得对于他们在边城立下的汗马功劳,皇帝不止不高兴,甚至很是恼怒。皇帝视黎珏和苏青为眼中钉,肉中刺才是。
而他们入京,纵然苏青能够顺利压制那第一波的乱民,怕是日后的处境也不会太好。至于黎珏,入京之后的处境就更不好说了。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两人这般一商讨,时间就过的飞快。等黎珏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这院子中格外的宁静,与苏青一席长谈让他心中也更加安定。
他并非没有可以商量的谋士之类的人物,只是对于苏青的看法,他还是更在意三分。
等出了这院子,还未走出去两步,黎珏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追了出来。
“睿王殿下。”
黎珏回头,就见孙氏已经稳住了脚步,走上前来。
他连忙回身行礼,“苏太太不用客气,如同往日一般叫我黎先生即可。”
“那时不知道王爷身份,多有冒犯。”孙氏屈膝行礼,黎珏微微避开,见她坚持也不好多言语,只直接问道:“苏太太这般追了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在下?”
孙氏略微迟疑了下,抬头看向黎珏,半响才道:“我与亡夫只有青姐儿这么一个女儿……”只说了这么一个开口,她就又顿住了。黎珏一愣,却没有擅自开口接话。在未弄清楚孙氏话中的意思之前,他还是不要贸然说什么才是。
孙氏也不以为意,只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又道:“如今苏家落魄,我们虽是罪民之身,然而苏家的根骨还是有的。”她说着抬头看向黎珏,“青姐儿为着我的缘故,这般拼命,全然不顾危险,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并不好受。然而,这毕竟是她的一番孝心……”
“苏姑娘纯孝,这点儿毋庸置疑。”黎珏迎着孙氏的目光认真道。孙氏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青姐儿是我自幼带大的,她的脾性我自然是了解的。只怪我身边没有子嗣傍身,她自幼就性子倔强……如今怕也是把自己当成儿子一般孝顺我的,一应做事也就少了那些在京城之中的顾忌。”
黎珏若有所思,孙氏微微咬了下唇,沉声开口。
“只是,青姐儿她毕竟是姑娘家。王爷当知,这世上女子多有不易。她为着我甘冒奇险,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忍心只这般看着她自己走上绝路而不自知呢?”孙氏眼眶微微发红,“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不说知书达理,贞静聪慧之类的话,只女子的闺誉这一点,她如今就足以被世人的唾沫给淹死了!”
这话听着吓人,却不是孙氏故意骇人听闻。黎珏知道,她所言皆是事实。纵然南方民风开放些,若真有人知道为了诛杀阿克汗苏青假扮做舞姬,只怕就足以逼死一般女子了。
“而这一切,虽说是为了我这个无用的母亲,可睿王殿下也当知道,她这般做于睿王殿下助力颇多。”孙氏直直看向黎珏,“于殿下而言,她总归算是不可或缺的功臣吧?”
“苏姑娘于我,绝非功臣这般简单。”黎珏说的郑重,“于我而言,苏姑娘助我良多,我心中且敬她纯孝,且佩她果敢……”他不敢多言只怕心中所想与孙氏将要说的并非同一件事情。
孙氏听得他这般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声音转而也没有了之前不由带出来的咄咄逼人的气势。xǐυmь.℃òm
“既然王爷这般说,也当不忍心看着她就这般走上死路吧?”孙氏低声叹息,“又或者,常伴青灯,孤独终老……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相夫教子才是。”
黎珏只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了,孙氏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只是——
他微微迟疑了下,这才开口。
“苏伯母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与苏伯母说句交心的话,我心中也是极为愿意的,只是苏伯母可有把这想法与苏姑娘说过?苏姑娘可愿意?”
孙氏一愣,自留下黎珏和苏青单独说话之后,她一边陪着苏紫和苏默默,一边想了不少的事情。她猜测过黎珏会拒绝,会以苏家罪臣的身份说事,会说恢复苏家的名誉和门楣就是对苏家最大的恩赦了。却没有想到过,黎珏竟然会这般直接表示,他愿意迎娶苏青为妻。
不要说黎珏身子素来弱了,只怕就算是身体强健的一般男子,在见识了苏青那一次次的“丰功伟绩”之后,怕也是会打退堂鼓吧?
“王爷说……王爷是说,你愿意求娶青姐儿为妻?”孙氏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没有听错吧?只是,黎珏之后又说了什么?青姐儿可愿意?
孙氏一时有些茫然,黎珏却是点头。
“我自是愿意的。苏姑娘极好,极好!”他接连说了两次极好,语气很是诚挚,这点孙氏还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一点儿,苏姑娘性情苏伯母也是知道的,当知此事纵然你同意了我对苏姑娘的提亲,怕是若苏姑娘心中不乐意,这门婚事也成不了的。”他说的很是无奈,想起那一日苏青想都没有想就回绝了他的提议,虽然不至于伤心欲绝,却也看清楚了一点事实。
苏青对他根本就没有半分男女之意,不然纵然她回绝他的提议,也不会那么不假思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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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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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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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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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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