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不愿意再拐弯抹角了,他今天必须为苏幻雪寻得一个答案,如果慧静对她无意,他愿意用一生去追逐她,守护她。
“这十方法界一切众生,上至诸佛菩萨,下至天人鬼畜,旁及山河大地,风云雨雾,贫僧无一不爱,无一不喜。”
“你知道孤王问的不是这个。”
“贫僧对她,并无男女私情。”慧静保持着一贯的风轻云淡,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有些问题他早晚要面对的,迫使自己违心的回答完这几个字,仿佛是用了一生的力气。
他非圣贤,非草木,他承认自己动了道心,无生与空相,他参得透却做不到,他未曾许诺过苏幻雪相伴一生,却谨记着她的心愿,所以他甘愿将自己困在这山中,默默的陪在她身侧。
苏幻雪站在蓝楹树后,听到了慧静不带一丝感情的的回答,觉得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
红尘漫漫,三载已过。朝暮相处,生死相依,却只是一句:贫僧对她,并无男女私情。
手中的阿狸似乎也感受到了苏幻雪的悲伤,嗷呜的叫了一声,打破了这寂静的空气。
春天的风和煦温柔,像少女细滑的手抚过人面,风吹过,将枝头的已经开放了的蓝花楹花瓣吹散下来,落在棋盘上,调皮可爱的就像是少女的捣乱。
慧静的身体突然像被电击一样,瞬间又恢复如常,拓跋焘看向树后,苏幻雪收回隐隐的泪光,换上了微笑的表情,轻轻的踏着满地的花瓣走出来。
“幻雪……”
“嗯,你们在下棋啊,怎么样,谁赢了呢?我看看啊。”苏幻雪若无其事的走近他们身边,仿佛并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嗯……不相上下呢……”苏幻雪煞有其事的看着棋局,然后眼神一黯。紫色的花飘落,挂在了她的发间,平添了几分柔美。
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慧静只见她柔美的侧脸曲线分明,睫毛长长的微微一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股隐隐的淡漠从她的身上传来。
“拓跋焘,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苏幻雪没有动,还保持着那个俯身研究棋局的动作,长长的卷发垂在空中,挡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你说什么!!?”拓跋焘不可置信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做梦都想着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很抱歉,我隐瞒了这么久。法师,您一定也很想从这里出去吧?”
苏幻雪转头注视着慧静,他的眼睛还是一贯的平静,没有什么情绪。
苏幻雪站直身子,拂去发间的花瓣,转身径直的走向石室。
一步一伤情,一步一悲伤,一步一绝望。终究,还是由她来解开这棋局。
既然慧静对她从来没有什么情意,仅仅是因为愧疚而陪伴了这么久,那她不如放他出去,她始终做不到自欺欺人的将他困在这里。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相思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石室内,苏幻雪指着棋局告诉拓跋焘:“此棋局名唤相思。本就是一场死局,根本是无解的棋局。两个相爱的人却自相残杀,步步紧逼,不死不休,越是想要分出个胜负,越是无路可退。所以,想要从这里出去就要不断的放手,后退,一直退到最开始的那个棋子,每一步都在悔恨,每一步都在追悼,然后回到原点。”苏幻雪压抑着声音为拓跋焘解释这个棋局,然后指着原点的位置:“就是这里……”苏幻雪将手指按在原点的棋子上,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出现,照在了墙上那把宝剑的紫色宝珠上,紫色的宝珠又将光芒发射到石床的角落里。
在那个角落里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机关,苏幻雪回眸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慧静,走上前,轻轻一触。
一阵地动山摇后,是床边的墙壁裂开了一个缝,慢慢的显出了庐山真面目,里面的确有一条宽敞冗长的通道。
拓跋焘还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复,苏幻雪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全身乏力,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亲自开启了那道通向外界的门,出了这个门,他们的命运是如何,无从而知。
她只知道,从此,他们再也不能相濡以沫,只能是相忘江湖。
她想哭,可是她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脆弱的样子。也不想慧静愧疚,萎靡了一会,收拾好内心的低落情绪,想着也许外面的世界真的很有意思呢?毕竟那是真刀真枪的烽火年代不是?
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苏幻雪换上了甜甜的笑容,将苦涩深埋在心底。有些人不是她能够惦记的,早些忘记了吧…
苏幻雪取下墙上的宝剑递给拓拔焘:“给你,这东西就你会用。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可就全仰仗你了!我的太子殿下!”
苏幻雪嘴上喊着太子殿下,眼神却是一阵鄙夷,虽然他已经在苏幻雪无数次的考验下被判定不是精神病了,但是苏幻雪始终没办法承认眼前这个跳脱的少年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称霸一方的帝王拓跋焘。
“要不我们赌一把,如果我真是北魏太子,你就输了。那么你就做孤王的太子妃!”
拓拔焘邪魅的冲苏幻雪一笑,如果他换上如雪的肤色的话,可真是笑得动人心魄。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慧静也突然转头看着拓拔焘,波澜不动的闪过一丝异样,瞬息又恢复正常。
“你做梦!可会算账了你!如果你真是太子,就你现在的年纪,恐怕早就已经妻妾成群了!本姑娘就是瞎了眼也不找这样的老公,更不会与一堆女人共用一个老公,又不是牙膏,只是挤一挤而已!”
“你!不知好歹!太子妃的位置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得得得…只可惜了本姑娘不是那多少女人中的一个。咱们快走吧,你还想不想出去了?”苏幻雪赶忙打断拓拔焘的话,已经领先走进了通道。
拓拔焘掂了点手里的宝剑,仔细看了几眼:“还可以,只可惜太花哨了点,不适合男子用。”琇書蛧
这条通道很长,但是并不是黑暗的,通道两边的青石壁上每隔七步就有一盏灯,在阴风中散发着黄绿色的光芒,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的前路。
拓拔焘走在前面,苏幻雪抱着阿狸居中,慧静走在最后面。
苏幻雪扶着冰冷的墙壁往前挪着步子,突然脚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触碰了她的脚,然后缠绕。
苏幻雪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告诉自己千万别害怕,却还是抵不住心中的恐惧鬼吼鬼叫了一声。
“啊!不要咬我!不要咬我!”一边吼一边撒腿就跑,可是这不跑还好,一跑就把蛇尾巴给踩了。
脚下的蛇一个龇牙咧嘴,痛得马上就追上苏幻雪反击,一咬一个准。
拓拔焘反正再快也只是截断了蛇的半个身子。
“幻雪,你怎么样?”两个身影同时一闪而过,拓拔焘接住苏幻雪瘫软的身子,神情万分交集。
阿狸从苏幻雪怀里跳出来,用爪子扒拉着她的衣服,一直吱哇吱哇的叫唤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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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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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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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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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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