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瑞托白村长邀请他去观光园参过和去他家里喝茶两三次,范厂长都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白村长有点急了,暗示他要好歹照顾点面子吧——“去一趟怎么了?又不是抓你去入洞房。”范厂长翻了个大白眼儿,脸硬得像雕塑,坚定地不去。
村长无可奈何就不再管了,他在心里说“亏他还是留过洋的了,瞧这个装着的劲儿吧。人家都是真名仕自风流,这倒好,比村里裹小脚儿老太太还谨慎封建。我看到时人家不出资了,还干啥药厂!”
刘秀雅更想见范厂长,自那晚后,她春心萌动,恨不得跑到村委会去找人。但去了说啥?村里的风声都暗中圈定他俩是一对儿了,姑娘一害羞反倒矜持了起来,虽心里急的不行,也按捺着没扑过去。
其余四位姑娘中,只有住在附近的李贺妹见过两次,她拿着英语书请教了范厂长一些语法方面的问题,范厂长耐心解答后,她红着胖脸蛋儿走了。
药厂各项事宜进展还算顺利,范厂长忙得像个陀螺似的,不仅要监管药厂院里未完成的建设,还要操心机器设备采购,考虑后面药品研制研发事项,他还得偶尔跑省城的中医药大学,寻求合作。
范厂长累的脚不沾地,但只要偶有闲暇,比如坐下来喝口水的功夫,他都会想到杏雨在干嘛......坐长途车去城里办事,望着一路的山景,他会想如若她和自己在一起看着这风景该多好。
范厂长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杏雨,有两次的傍晚,他忙完了事儿从药厂出来顺着月白河溜达,潺潺的河水每每让他想起舞会那天两个人并肩走过的情景,他多么想在这里遇到杏雨呀,那他一定会装作是不经意间的和她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走到陈家老宅,每次大门都闭得紧紧的,他决定不上去敲门,那里面有一种很压抑的充满戾气的氛围。
从上次听到杏雨的嫂子口里对她的随意地贬斥,就可想而知她的处境,如鲁莽造访,也许会给她带来难堪和不便。
其实,虽陈家人极少在村里走动,但还是有村人到访的,只是这非常偶然,基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比如这一天,秀姑和铁庆就带着孩子来到了陈家,还是在二跨院儿东厢房的会客厅里,杏雨的爹娘,大哥、二哥都在,似乎在正经谈论着什么事儿。
“哎呦,白二爷这可不行,按说我们家从祖上起辈辈儿都有做义医舍药的传统,自来没少帮村民,村里这次建药厂是大事儿,我们自当出力,可我爹他都八十多岁了,这差事是有心无力了。”老二站出来傲骄地爹回应。
白铁庆还是照例带了副墨镜,他听了老二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最初就说了陈叔岁数有点大了,可是村里建这个药厂本来就资金很紧张,新来的范厂长一直在省城想办法请专家,无奈咱们出不起价钱。村长和厂长合计了一下,想请咱们家老爷子出山帮忙攻下这个难关。或者老爷子不去的话,看咱们哥俩谁能去也行!”
最后请他们哥俩这一句话是虚词儿,铁庆的侄子村长白子霖自小就和陈家老大是同学,他深知道陈家这哥俩在家传祖业这一块儿几乎就是荒废的...
一直垂着眼皮看地的老大抬起头来,端起老大的架势摇头晃脑地说“白二爷,我们陈家家学渊源,几代以来在这方圆百里都是颇负盛名的,不要说手艺独一无二,家里积累的古药藏典那更是宝贝,随便拿出一两样都够村里药厂打开局面了,可那都是我们家不外传的秘方啊,你今日来张口就谈让我们支援.....这,这没道理呀!”
铁庆微微一笑:“这不用担心,我今天过来前村长已经有过话儿了,如咱家帮村里研制出合适的产品,那自当是有股份归给咱们陈家头上的,只是方才说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贵家哪位方便出来做这个事?”
“......”两兄弟不搭言了,长了那么大,正骨的手艺都没学到老爹的九牛一毛,论医药方面学识那就更是草包了。
“白二爷,这可是件大事,我们要先商议下的。”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陈百农发话了,他脸憋的通红,老大刚才张嘴就要股份,让他有些害臊,比较祖上还有善名。
“好,那是当然。”
西厢房里,紧靠着东窗根儿放了一条长木桌儿,上面堆满了一摞摞儿医书,此刻杏雨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两本的线装书……
自从上次舞会之后,杏雨十几天未踏出大门半步,每日就闷在家里研习这些医书,这些书多是她的祖辈写就,都是毛笔字的,有的时隔大几十年,有的已经两百年多了。
目前,这些书家里只有老爹一人看过了,哥哥们自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杏雨十分小心地翻着书,因年代久远大多纸张已经十分发黄脆薄,时而还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刚刚隐约听到东屋里两个哥哥高声说的话,原来范厂长说的是真的,学好家里这些书去药厂可以有一番作为。
杏雨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是范厂长给自己抛来的橄榄枝。爹又去不了,两个哥哥不成器,那么还有谁呢?
她正兀自想着...
“我来看看五姑娘在忙啥?”原来是秀姑一手领着白小茏一掀门帘儿进来了,杏雨忙起身把娘俩迎了进来。
秀姑瞥了一眼满桌子的书,笑盈盈的看着杏雨,满是赞许的说:“我就你二叔说你好呢,就是看中你有这份心劲儿。人呀,无论落到哪一步,多难都不怕,只要还有心气儿,就永远有前途。”
“秀姑过奖了,哪里想到那许多,这许多的书白放着,日久年深虫吃鼠咬的也是可惜,”杏雨边把娘俩往里让,又把屋里西北角的小床上的床单抻了抻,抽起小茏胳肢窝放床沿上坐好,又拢了拢孩子小胖腿儿。
“你呀,可是个有心的孩子。”秀姑也在旁边坐下。“你这屋子我是头一次进来。”说着环顾四周,暗褐色的墙壁,墙纸一块块儿斑驳脱落,露出褐色的内墙,墙角下一片片的水印儿。“你住这屋子也太潮了吧,这样下去可不好,骨头要生风湿病的。”
“唉!哪还容得上我挑屋子,有一张床睡就不错了。”杏雨淡淡地说。
“这宅子有那么些个空屋子,非让你住这个西厢房,窗外都是树,这怕是整天也照进不来日头儿的。”
“秀姑还不知道么,嫁过人的回娘家只能住偏房,正房是不给住的,怕吸走娘家的福分。”
“这都是老辈子的礼数了,但凡多疼你点儿,还用拘着这个呢。”
杏雨久没听见替自己说话的人,眼圈已经红了仍说道:“爹娘还是疼我的,那也的顾着哥嫂的想法。”Χiυmъ.cοΜ
“......”屋内陷入静寂,两人都盯着白小茏小胖手,拿着几朵艳丽大牡丹花,进门时杏雨娘摘给她的,她来回捯饬不停地把玩着,只弄的花瓣片片掉落。
“喔,好好,陈叔,这样,就听您的话儿了。”屋外院子白铁庆的说话声,隔着纱窗往外看,白老二在前面搀着他,东厢房那几人也尾随着出来了。
秀姑站起来笑着说:“我也该走了,五姑娘你有前途。”到门口儿又回头低下声音:“就是那个事儿么,也有戏。”
啥事?必是那个事呗,两人都心知肚明。
杏雨脸红了一下没说话,站起来往外送她,这秀姑坐着好一会也没问她跟范厂长的事儿,临走倒来了这么一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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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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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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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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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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