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手足无措,搓了搓手走到柜前问:“您是,是后山村来的韩大哥吗?”,
“哎呦,是姓韩,可甭叫哥,我可不敢应,我还小呢。”
“......,哦,我是”光普尴尬的搓着衣角儿。
“我知道,伙计给我说了,你是巧莲男人。没事,晚点儿带你去巧莲那,你先歇会儿,”刀疤脸语气平缓温和,表情不阴不阳的,
“别拘束,你和我没见过,但论辈分,你还是我妹夫呢。我今年三十二。”
光普脸上有些臊的慌,那一声韩大哥是跟着巧莲叫的,自己比巧莲大近二十岁,这韩大哥跟自己比还是个小老弟。
“家里秋收收成还好吧?”许是为了缓解他的不安,刀疤脸拉起了家常话儿。
“年景好,从打春开始就雨水多,收成也很好。”聊起庄稼事,光普放松多了。
“这季节梨树沟河里的草鱼最肥美了,我小时候总是翻山去你们村子捞鱼,可惜每回都捞不上几条。”刀疤脸说到在光普村里的孩童趣事,他很知道怎样拉近两wWW.ΧìǔΜЬ.CǒΜ
人的距离。
“那河里的鱼不能用捞的,要用篓子,放新做的饵子,饵子要用挖蚯蚓和山上采的一种菜根,”光普声音大了,说话不再吞吞吐,这些正是他更擅长的。
“哦......还要一种野菜?这我就不会,难怪我也用过篓子也没收多少鱼的。”刀疤脸看上去很惊奇于这种野菜。
“嗯,是一种红红的菜根,味很重的,放水里鱼老远就能闻到,才能引过来。我每年都吃河里的鱼少也有几十尾。”光普有些得意了,不再是那个腼腆的汉子了,眼里闪着晶亮的光。
“......哦,原来是这样。”刀疤脸点着头,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正在愉快的谈话进行中,上午那个伙计从外面跑了进来,
伙计瞄了一眼光普,没说话,窸窸窣窣的跑到刀疤脸男人那儿,小声咬了几句耳朵。
看着俩人鬼鬼的样子,刚觉得浑身松弛的光普又觉得不自在了,
“哦,没事,去外省送货的车出来点毛病,小事儿”刀疤脸看出了光普的不安,转而对他安慰了一句,接着又吩咐那伙计:“这位是梨树沟过来的李大哥,你去后面沏壶茶拿过来”,伙计应声掀门帘进去了。
又略坐了片刻,光普按奈不住了鼓起勇气问刀疤脸:“您什么时候引我去找巧莲?”
“明天一早去。”
“不是说今天晚点去吗?怎么又......离得又不远”
“这不是远不远的事",伙计刚去办事顺道问了下,她今天上晚班儿,你呢,过去她脱不开身说话的。”刀疤脸语气重了些。
“要不告诉我地址,我过去,就看看,有话明天再说。”光普像个不好哄的孩子。
“那不是梨树沟村头,你想去就去......你媳妇就在南街东头那边的船上上班,你急什么?是那边规矩还是很多的,她又不好出来,是你媳妇让你明早去的,不是我要拦着你”刀疤脸语气和缓下来地说。
听了这几句,光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刀疤脸转头向伙计道:“你带李大哥晚上吃点好菜,就安排他住咱们店里吧!”
当晚,在自诩为娘家舅爷刀疤脸的安排下,那个伙计晚上招待了一下光普,态度还挺殷勤的。先带他去杏雨楼吃酒吃肉,吃饭时,他问伙计巧莲在船上主要做什么?伙计说也就是招呼客人,端茶倒水的,偶尔给洗洗头。
光普心里疑惑的想“干这轻便的活能那么赚钱?”,要知道,家里十几亩地都是靠巧莲这两年挣得钱买的,一个女人顶的上好几个壮劳力了。吃完饭在镇上闲逛时,他又提议去南街有船的那边转转,伙计不置可否的说那边太闹腾了,尔后,又带他去戏院看戏,听的评剧《花为媒》,没到一半光普就睡着了,难怪,起的大早出的门。当晚,睡在了药铺里院的一间偏房里。
梦里,他一大早就去找到了巧莲,她在一条黑色的大木船上工作,给一船的工人洗衣服做饭,大船摇摇荡荡,巧莲穿着被他娶到梨树沟村那天的衣裳,一身红衣褂,她在一口大锅里整馍馍,不停忙碌着,烧火蒸汽熏的她满脸的汗,他看见既高兴又心疼。叫了她一声,只见她抬起脸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她在梨树沟村时有一次也流露过。
李光普笨嘴拙舌的,每天只埋头做农活。从小就显得笨笨木木的,干活不知道累,做长工时,主家就喜欢他,别人刨一根红薯垅就得歇一歇,他不用歇。他一个人能顶两三个人使。当然饭量也顶的上两个壮汉的量。
这样一个极老实本人的人跟聪明人过日子,那是会被嫌弃的。果然,李老爹去世后,俩孩子稍大一点儿了,巧莲就闹着要出去打工了。光普肯定是不愿意的,有漂亮媳妇了又有一对儿女,种着老爹留下的两亩薄田,不忙时他在出去做做工,吃饱穿暖,工钱都放媳妇手里攒下,他已经觉得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可是,她不行啊,她生就是个人尖儿,本是个心气儿好的热,不过是命不好,找了他这么个孬怂主,心里自是不甘的。闹了两回气,到底让她出去了。
说到底,他对她只有惯着依着的份儿。
最开始,村里人就觉得巧莲见了世面,要飞了,就明着暗着在他面前煽风,光普一听就黑脸,其实他心里也很怕,好在她外出打工这三年里往家拿了不老少的钱,这证明啥?她的心里还是有这个家么。往这边儿想,也是安心的,那么漂亮一对儿女,她能舍得?
当然,她娘家也眼见的富裕了,最小的哥哥也娶了媳妇,把后山她爹娘都快坍塌破泥房子也翻盖了。
直到今年,村里谈论巧莲的声音越来越听不下去了......
迷迷瞪瞪还在梦中,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光普以为是伙计喊他起来,然后去巧莲那儿。
费劲睁开眼,一个白衣身影嘎哒儿嘎达儿走到床前,白衣服是丝光的,式样也是电视里时兴的那种领子是长飘带儿的,飘带打了个蝴蝶结在胸前,下面是紧身黑裤子,肉丝袜黑色高跟鞋,一张鹅蛋白脸探过来看——正是自己的媳妇儿巧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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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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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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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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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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