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傍晚,村里人吃了晚饭慢慢踱步到街上,吹着峡里饶进村里的山风慢慢地在村西头大槐树下聚集,这里是梨花沟人气最旺的地方,有的婆娘、老汉和孩童们喜欢端着碗从家走来这里吃饭,婆娘们互相尝彼此碗中的吃食,村里发生的闲闻异事以及有关村子的小道消息是很重要的下饭菜,人们饶有兴致的讨论着,各种小道消息在这里交融互通流向全村。
梨花沟村近期有大事要发生——村长要换人了。近来,围绕这件事的各种流言是小村庄最火热的谈资。
这天,白大娘神秘的和几个媳妇小声道:“知道不?听说这回人选上面已经定了,不是前头嚷嚷的老林家二小子”说的时候她眉头努力向中间抬起形成一个八字来显示她的消息十分重磅!她儿子是镇里的农业技术推广员,故此,她确实比寻常人更先一步听到一些风声。
孙家媳妇说:“搞这么玄乎不让人知道,别是不想用咱本村的人哇!”另一个媳妇接话道:“可不是,镇里领导说这次委派的人还保管村里能满意!”
现在的村长是陈家的女婿姓芮的,在村里并不十分得拥护,他主事太过谨小慎微还怕得罪人,不敢大刀阔斧的主事,干了好几年也做出啥政绩来。明面上村里人说芮书记没有给梨花沟带来太多实在好处,根本是暗地里很多人是嫌弃他到底不是本村家生的。
村志有记载,梨树沟的当家的村长一直从林、陈、白三大家族产生的,百年来几无例外。
上一任陈老村长生了四个女儿兰芝、兰珍、兰草、兰凤。兰芝作为老大招赘了女婿上门,女婿是后山人就是这个姓芮的村长。多年前,老村长常年奔走附近各村,留意到这个芮姓小伙儿挺厚道就把他招到自家屋里,想让他给自己养老。
常言道——哪个父母不为子女铺路呢,没有儿子的陈老村长为了让女婿在村里站住跟脚儿,还在当村长时就苦心教导他,后来,芮女婿在岳丈的上下打点和推举下当上了村长。前一年老岳父因病离世了,芮女婿到底不是本村自产的崽儿,细微的人情关系平衡不到,渐渐就失去了人心,自知心力不周便学了个乖自动请退了!
过了没出半月,新书记上任来了,村里人目瞪口呆,果然像之上面说过的——人选会令大家心服!竟然是铁庆。
铁庆往上捯八辈儿都是正经梨树沟儿人,姓白,梨花沟三大姓氏之一,族亲众多。近年最得人心的德高望重的老村长白文水是他的堂伯,后来又当过他的继父。
铁庆的出身是他的群众感情基础,但也只是人情条件,光有感情是不够的,说白了这年月,外面的人搞经济、做买卖的越来越多,看的村里一些人心痒痒,有本事早出去闯荡了,剩下一些没主意的老实庄稼人越发囊中羞涩,这一群心里着实就希望来个有本事的村长带扶下。
铁庆镇上的豆制品加工厂办的很好,是镇上首屈一指的企业,早就占领了本市市场而且这两年还打通了省城销售渠道,天天大汽车往城里的饭店送货,他已经是镇里数得着的富户了。
这次村长换届,上面领导想找一位有本事的人带领当地人发展下经济,思来想去正在犯难,突然灵光一闪——铁庆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找到铁庆时,他很痛快地答应了,让预备了很多说辞来劝服他的人都有些吃惊。
铁庆其实正有回村的想法,哥哥铁旺和兰凤的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都长大成家了,豆腐厂的事务这两年他陆续脱手交给了三个侄子。这安排其实也是兰凤和她娘家人的主意。他知道他们的想法,豆腐厂干的再大在她娘家人眼里也是当初老爹的豆腐坊发起来的。铁庆无所谓,都交给侄子们他乐意。自己无儿无女还会惦记那些产业吗?这些年拼命干除了养四个孩子,他也是想把全部心思都用尽,忙的团团转就不用乱想还没空回家最好。xiumb.com
这两年,铁庆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对得起早逝的哥哥,对得起老娘,更对得起几个孩子,给他们挣了这份儿令人垂涎的家业。唯独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秀秀。
铁庆和兰凤夫妻多年不似别人夫妻多年般的水乳交融,两人没有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似乎是个有力的证明,这也是兰凤娘家人不把他当自己人的重要原因。
从厂里琐碎的事务里抽身出来,日日待在家里铁庆感觉异常苦闷,老娘今年搬回梨花沟住了,家里就他和兰凤俩人,一人一个屋,很少交流的两人在屋里碰面甚至有些尴尬。铁庆常以不放心厂里事物为由每日出去逛游,然后去厂里吃饭。
铁庆回村上任了,当然也就回村里和老娘一起住了,他心里觉得无比畅快,这三十年过的仿佛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来他还是小时候,特别踏实。有时,又好像回到了青年时期,一出家门的胡同口儿就习惯性向东边白文水家的老宅子张望,恍惚间,双腿习惯性地要迈步走过去找秀秀。一晃又清醒过来,她嫁人了,早不住那里了。
铁庆刚搬走到镇里那几年,他消化掉秀秀有对象了、嫁人了、生孩子了这些消息,每回都像爬一道烧着火的大坎儿,难堪的难受,此次萎靡伤怀好久。他怕见到她,不敢想象,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昏过去。于是近三十年回梨树沟次数屈指可数。
后来,这两年,随着把豆腐厂的事放下了,铁庆心松了下来,常常想起秀秀,撒楞梦游一样地呆着好久。他总觉得秀秀还在等着他。
自从知道铁庆就快回村了,秀秀连着半个月没出家门了,她害怕走在路上碰到他。
她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晚上,铁庆来最后和自己道别,自己趴在炕上抽泣着哭,他垂着头在地下杵立了半宿,终于要走的时候,他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又要握她的手,她一下就推开了他,抬头间望到他脸上满是的泪水,他踉跄一下向门外走去,她想起身抓住他,可是没有,抓住又有什么用呢。多年来,每次想到他挂满泪的脸,心里都电击般难受。
一晃三十年过去,秀秀经常梦见铁旺出事的那个夏天,她的命运在那时彻底改变了,这次也是差不多的季节,铁庆要回来了。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也变老了吗。她兀自躺着床上胡乱地想着,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两趟清泪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落在枕头上,枕头面是一对有些破旧脱线的花色鸳鸯,还是少女时期她绣的留着嫁人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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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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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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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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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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