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罪犯招了三个,剩下的那个黑衣人好像就不再重要了,但宋仁投还是选择先走个流程。
打开牢门,狱卒还在对他行刑,而情况就如同几个护卫所说的那样,这家伙嘴硬得很,沾了盐水的藤条那么往身上抽,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还是说了一个字的,“呜”这个字被他用不同的音调,喊了好几十声。
“他不招供的话,你们就继续打吧。”
宋仁投留下这么一句话,扭头便准备离开,相同的话术他今天已经说了三遍,现在只想回家喝茶。
但他刚踏出一步,后面的黑衣人便以更加急促的速度呜叫起来。
宋仁投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回过头来,宋仁投先让狱卒停手,并缓缓走到黑衣人身前,黑衣人顾不上喘气,眼睛眨动眼睛并先下看去。
宋仁投顺着对方的目光下移,却发现对方的下巴好像有点诡异。
“这家伙从进牢到现在,有说过话吗?”宋仁投问道。
“没有,一句话都没说。”狱卒如实禀报:“看他嘴硬,加上罪名是袭击女帝,然后我们就直接把他绑上去了,一直绑到现在。”xǐυmь.℃òm
宋仁投凑了到黑衣人旁边,并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说不了话,是的话就点头,不是的话就摇头。”
总算看到曙光的黑衣人,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并疯狂点头。
犹豫片刻之后,宋仁投接着问道:“是因为下巴和脸部肌肉受伤吗?”
黑衣人一边发出呜呜的哭声,一边继续点头。
“我猜你其实是想招供的,但是一直说不了话。”宋仁投有气无力地问了句,黑衣人则当即表示了肯定。
说实话,再这么一问一答下去,他可能会累死在这间牢房里面,必须使用其他方法让对方顺利招供才行。
沉吟片刻后,宋仁投叹了口气并给出了一个解决的方案:“你应该会写字吧,能写的话就点头,我让人拿纸笔过来。”
黑衣人不断开合着手指,确认手指还能正常活动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见状,宋仁投当即让狱卒取了纸笔过来。
为了方便对方写字,宋仁投甚至还解开了黑衣人一只手的束缚,顺便搬了条凳子摆在前面。
黑衣人奋笔疾书,表情悲愤地写下了一段话,宋仁投拿起一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你们连续打了我三天,什么问题都不问,就一直问我招不招,你们让我招什么,还有我怎么招啊!”
宋仁投将纸条丢给身后的狱卒:“你自己看吧,看完记得烧掉,不要流传出去,这样对我们的影响不好。”
狱卒接过纸条,把内容看完之后,直接从怀里摸出一盒火柴,然后现场烧得一干二净。
黑衣人见此情景,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宋仁投会为自己做主,就算护短,其他也应该让自己好受一点,没想到对方直接就破罐破摔了。
就手里的灰烬吹散后,狱卒还向黑衣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宋仁投直接威胁道:“我大发慈悲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再继续写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不介意让人把牢里的刑具都给你再上一遍。”
想了想,宋仁投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包括木驴在内。”
闻言,包括黑衣人、两个护卫和狱卒在内的四人,菊花都瞬间一紧。
黑衣人不敢懈怠,连忙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堆证词,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完完整整叙述出来。
虽说他名义上能算是世家的人,但他其实只是收钱办事而已。
又不是替人卖命,没必要为了保护客户隐私,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拿到证词后,宋仁投小心翼翼地将墨水吹干,并朝着一旁的狱卒说道:“我走了,你随意。”
说罢,宋仁投就带着两个护卫离开了现场。
鞭子挥舞的呼呼声和黑衣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在过道中回响。
两个护卫都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宋仁投身后,按理说,罪犯招供之后,他们就不该继续行刑了,但有一件事是例外。
那就是罪犯涉及的案件,跟女帝有关,特别是对女帝动了杀心的那种。
某种程度上讲,那黑衣人能落得个好死,都要谢天谢地了,死之前还要受多少刑,那要看上头的意思。
但宋仁投此时的心情显然不太美妙。
岷州城外的驿站中,有一群人的心情比宋仁投还差。
叶傲天和刘瞒入狱、探路那些武者被人全灭、负责接应的主持被捕,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人搅成一团乱麻。
领队的刘煜正襟危坐,冷酷的脸拉得很长:“目前只有彦悟一个人顺利参加了院试,想通过院试打击女帝的计划,算是彻底落空了。”
刘煜,等级是九品,六十岁的他依旧满头黑发,四肢孔武有力,擅长使用棍棒,是这支世家队伍的三大话事人之一。
接受家族重任的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群人都还没进城呢,计划就已经初步宣告结束。
副领队季林捞了捞圆滚滚的肚皮,语气惆怅道:“知道傲天和阿瞒入狱的原因吗?”
季林是个年过七旬的老者,身材圆润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邻家爷爷。
平日里他会和小孩子一起嬉戏玩闹,可以说几大世家的孩子,都受过他的恩赐,但成年人看到他则会保持恭敬。
毕竟着老者的等级,也是九品,而且单打独斗的话,刘煜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他以年龄过大作为理由,将领队这个职务给推脱出去,平日里就只是做个闲人。
刘煜恨铁不成钢地想要拍打桌子,但想了想还是将手缩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复后,刘煜这才告诉其余两人:“探子传回的情报是,在永福寺后山调戏女孩子,结果当事人的护卫打成重伤。”
“调戏一个女孩子而已,花点钱捞出来不就行了?”季林眉头一皱。
虽说女帝一直主张以律法治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平。
世家子弟调戏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根本就无需处罚,也没有人敢处罚。
如果事情闹大了,那就象征性地赔点钱,息事宁人,向来都是如此,如果有异议,那就把有异议的人解决掉。
但想了想,季林又发现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可是以傲天的实力,怎么会被人打伤,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刘煜将情报推到季林面前,并随口解释道:“问题就出在这,那个女孩据说就是女帝,而出手的人就是女帝身边的护卫。”
闻言,季林搭身体瞬间绷紧,椅子的扶手被他直接握断,中间的木屑被压缩得没有一点空气。
“失礼了。”季林长舒一口气,抬头继续望向刘煜:“是宋仁投吗?以他的实力,应该没法打败傲天。”
也不是季林在托大,包括他和季林在内,傲天和不少九品都有过切磋,他们可以确定,傲天就是九品之下的第一人。
刘煜摇了摇头:“不,不是宋仁投,而是另一个以前从没听说过的人,而且事发的时候,宋仁投正在监视我们的车队,没有动手的时间。”
“女帝身边居然还留有这种好手吗?”季林将手里的木屑放在桌上,木屑已经被他重新捏成了一根木棍,木棍上还留有他的指印。
自家的两个娃子被落在女帝手里,季林不免感到心急如焚,但他却不敢做出决定,而是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并小心问道:“要去营救他们吗?”
刘煜也有些忧心忡忡,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喜欢叶傲天这个过于张扬的家伙,但两家即将联姻,有必要打好关系,再加上对方也是他的保护对象。
最重要的一点是,时间拖得越久,几个人招供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女帝因此拒绝他们入城,那计划的后续就没法展开了。
男子将斗篷取下,语气平静道:“他们两个已经废了,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我们难道要这样打道回府吗?”季林急不可耐地询问道:“如果能把阿瞒救出来,我们说不定还能……”
叶傲天重伤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人想来也没法参加院试并取得头名。
但刘瞒不一样,要论道的话,身体受伤的情况下,依旧还有上场的机会。
“你们是想向外界承认,世家子弟色胆包天,敢对女帝下手吗?”
男子缓缓说道,言语说不出的冰冷,一时间,刘煜和季林瞬间都保持静默。
他们不敢惹怒眼前的男子。
而对方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想要将几人从牢里赎出来,那女帝绝对会狮子大开口,花费的代价绝对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强行营救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宫里那些老东西,可不是他们能轻易打败的。
更别说闯天牢还是死罪,一旦动手,就相当于世家在向皇家宣战。
他们虽然有宣战的想法,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男子看着两人,缓缓开口说道:“谁说少了两个人,我们就没法在院试动手了。”
刘煜和季林瞬间抬头看向男子:“您的意思是?”
男子拍了拍手,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推开房门,来到了三人面前。
看到对方的瞬间,男子不禁站立起身,哈哈大笑道:“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宋命。”
“送……宋命?”刘煜和季林虽然惊讶于对方的名字,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恭敬:“见过少主。”
宋命呵呵一笑:“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刘煜和季林冷汗直流,连忙颔首回答道:“属下不敢。”
他们已经感受出来了,对方的品级跟他们相同,而且说话谈吐之间,还透露出一股死人的味道。
结合对方的名字,他们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难道那个邪教又有弟子出世了。
“看在你们实力尚可的份上,我今天姑且饶过你们,但如果再有下次……”
宋命双手分别打在两人的左右肩膀上:“你们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刘煜和季林纷纷打了个哆嗦,直接单膝下跪,让自己的肩膀与宋雪的腰部齐高。
“多日不见,你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男子哈哈笑道:“真不愧是我儿子啊!”
宋命也笑了笑:“拜您所赐,我在修炼的时候那就一个事半功倍,教派里目前就我等级最高。”
只不过在微笑之余,宋命的眼神中又透露着一丝丝厌恶与愤恨。
“如你们所见,我打算让我儿子亲自出手,在最后的比武大会上,将大炎的年轻武者全部斩杀,让我亲爱的侄女知道,谁才适合当这个国家的皇帝。”
随后,男子凑到了刘煜和季林的耳边轻声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看还是找机会让牢里的几个废物永远闭嘴比较好。”
刘煜和季林下意识地想要给两个孩子求情,但男子却在他们准备起身的刹那,将手随意地搭在他们另一侧的肩膀,并轻轻往下一按。
令人胆寒的摩擦声中,刘煜和季林的两只膝盖都陷入地板。
看着动弹不得的两人,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带着宋命离开了这个房间。
宋雪的杀心刚刚窜起,就立马沉了下去:现在还不是他动手的时候。
半晌过后,季林才微微晃动了一下膝盖,并猛地向上一拔,而刘煜也在那之后完成脱身,但他根本就没法站直,只能摇晃着身体在一旁坐下。
刘煜也紧随其后,但他的脸色却略微有些发青。
两人纷纷脱下衣服,观察着对方的肩膀,一紫一黑两个掌印是那么显眼。
刘煜和季林对视一眼,苦涩地摇了摇头,他们一个是九品下,一个是九品中下,但在面前那骇人的尸气时,却有些难以招架。
那个男人,当今女帝的叔叔宋史,等级可能不止九品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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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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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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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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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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