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不住在这,他的屋子,张叔也会每日让人打扫。
走进去,除了清冷了几分,别的与他上次离开时别无二致。
博古架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书籍,他走过去抽出其中的一本,里面夹着一封信。
信中言:“将军,洛州府赵红秀已知钱府之事始末。”
张景彦看完,将纸悬在油灯下,烧了。
许家人啊,他就担心他们还不够放纵自己。
想起驿站拦下来的那封信,张景彦随手敲了敲桌面。
“十二。”
“属下在。”屋檐下闪出一个人影,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去探探乌家,看看是哪些人在给许家便利。”
“是。”
“后院那边有人守着吗?”
“十六在。”
“让他来见我。”
“是。”
张景彦走到里间,准备沐浴。
一身黑衣的十六已经跪在浴池边了。
“参见将军。”
“起来说话。”张景彦脱衣下水,坐在浴池的边缘看书。
“乌乐蓉那边如何?”
“在您走后,摔了一套前朝留下来的上好茶具。”
“等会出去的时候跟张叔说,让他把这套茶具的单子送到乌太傅的府上。”
“属下遵命。”名叫十六的影卫,恭敬地站在一边。
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还有呢?”
“金汪泽的哥哥金将军最近假扮成元起的百姓,跟金汪泽见过面了。”
“聊了些甚?”
“说起将军为了救一位云氏女子,不惜孤身犯险去了永业。”
“金将军要求金汪泽务必找到这个女子,说...她肯定是您的软肋。”
张景彦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这话倒是没说错。”
“最近,你让一带两个人去洛州府,悦家村,暗中保护云家人的安危。”
“是。”
“他最近人呢?”
“将军,老大近日都在校场练武,听说您要回来,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些天了。”
“是吗?还没被揍怕呢?”
“将军,我们永远都不会怕的。”
“好,告诉他,明日辰时,老子在校场等着你们。”
“多谢将军!”十六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将军这几年不常在京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了!
“将军,您的伤怎么样了?”
寒疾入骨,每次受了寒凉,将军总会被旁的时候虚弱三分。
“无事。”
都习惯了。
“说正事。京中最近可有异动?”
“金汪泽的哥哥除了见他,还做甚么了?”
“他们还见了乌家的一个小管家,是乌太傅的心腹之一。”
“看着是个小管家,实际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清楚。”
十六皱着眉,这个小管家,将军也认识。
“他是从上谷关退下来后,我们安排在乌家的人,如今看,却是被策反了。”
张景彦泡了一会澡,将书递给他。
自己往深处走了两步,开始洗头发。
“于海?”
“是。”
这倒是个新鲜的事儿。
“明日你去乌家,跟他说,本将军要见他。”
“是。”
“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张景彦将打结的长发散开,铺在水面上,可以看到黑发中夹杂的丝丝白发。
先前似乎也有,云若出事那段时日,白头发跟发疯了似的长。
现在他跟云若站在一起,说是父女都没有人会怀疑。
抹着皂角的水顿了一下,永业的人到现在都不死心呢,还想查她?
永业如今,朱丘风已死,永业王是个整日沉迷在酒色中的糊涂蛋。
让一个宦官掌握军权,亏他想的出来。
还算有点脑子的,就是金家的这一对兄弟了吧。
金家在永业的地位等同于镇国将军府。
永业金家人,元起张家人。
世世代代都是仇人。
张景彦要做的,就是让金家人,让永业在元起朝永远的消失。
......
第二日,天色尚早,张景彦穿上朝服上早朝去了。
敏儿继位已有些时日,也不知道如何了。
“上朝!”宦官独有的奸细嗓音,打破了正德殿的昏昏沉沉。
元敏刚坐下,就发现今日殿中与往常不同。
各位官员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一处看。
他也看了过来。
舅舅!
是舅舅回来了!
这身银灰色的盔甲,还是他专门找人给舅舅做的呢。
众人看不出元敏面上的变化,心中不由嘀咕。
他们最近可听说了这位镇国大将军不少的事情。
绿云盖顶了咯。
娶的妻子大婚前就有了身孕。
生完孩子后,将别人的种扔在将军府,自己跟着情人跑了。
冤大头大将军,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闺女长大,还嫁到了侯府。
现在好了,妻子带着情郎和女儿在将军府过日子,显得大将军跟个外人似的。
“有事启奏...”
站在元敏身旁的太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御史给打断了。
“圣上,臣有本奏。”
“刘爱卿请讲。”
“圣上,近日京中有传言说,镇国将军府的女主人,背着将军在府中养了个情郎,这事臣听着,跟说书的似的。”
“臣觉得乌夫人作为当朝太傅之女,不可能做这种有违妇德的事情,还请圣上明察?”
刘御史这人,在京中出了名的敢说话,他一开口,站在张景彦身后的武将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小步。xiumb.com
再听到后面一句,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啊,原来刘御史是将军的人啊。
有不清楚的甚至,挠了挠头,以前将军来上朝,哪次不被刘御史拐着弯的骂?
这次竟然帮将军说好话了?
“刘御史这话不对,小女未出嫁时,学的是女戒,修的是三从四德。”
“这嫁到了将军府,性子有所改变,老臣原本还想问问大将军,是为何呢?”
太傅乌宏义朝着元敏拱了拱手,慢条斯理的开口。
意思很明白:我女儿在家被教的好好的,一进你将军府的门就变成了这样,谁知道是不是你将军府给嚯嚯成这样的?
乌家一派的那些人跟着点了点头。
这武将啊,都是莽夫,成日里打打杀杀的,一个娇滴滴的娘子嫁过去,还能有甚指望?
“太傅大人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张景彦扫了眼刚刚跟着点头的众人,咧嘴一笑。
“圣上,臣这几年在上谷关,看着手下练的兵,心中有些想法。”
“哦?张爱卿有何感触。”元敏一直听着没说话,直到张景彦开口才应和一声。
“圣上,现在上谷关啊,熊娃子们日日被压着练功,一个个都跟个熊崽子似的。”
“臣今日这一看,跟咱们殿上这些风流倜傥的文臣们,可真是没法比。”
元敏跟着点点头,不说其他人,就他舅舅这个块头,往这殿中一站,就没个比他高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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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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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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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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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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