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除了不得不出门的人，大家都已经完全进入了猫冬的状态。
齐三郎家也不例外。
天边鸭蛋青出现的时候，顾篱笆醒了，稍微一挪动身体。
“篱笆，媳妇儿！”睡得迷糊的齐三郎囔囔两句，长长的胳膊本来就枕在顾篱笆的脖子下，微微一曲，顾篱笆的脑袋就被搂过去贴着他的胸膛了。
棉被下的他全身不着寸缕，结实的大腿连着厚实的身体把顾篱笆整个都包裹了起来。
人还没醒，身子先醒了。
齐三郎的眼睛压根就没睁开。
控制不住的深音从趴着的顾篱笆嘴里溢了出来。m.xiumb.com
声音支离破碎。
原本都打算起床的顾篱笆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了。
齐三郎抓住她的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去遮挡透进来的亮光。
顾篱笆慢慢的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角。
两个人脸对脸的躺在一起。
那条伤疤毁了齐三郎的半边脸，另外的半边脸其实很好看，星眉朗目。
现在吃得好，睡得好。笑得多了，眉眼也舒展开了，原来的凶相变得柔和起来。
“起床啦！”
“再睡一会，一小会！”
“今天要去卖鸡呢！还有我的秋梨膏。”顾篱笆软软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晚点，晚点。再睡一会！”
“再不去，你大哥二哥都要爬墙来拿了。”
“放大宝！！”
“行！”
顾篱笆自个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穿好衣服就把在门口刨门的大宝给放了进屋。
“大宝，去！”顾篱笆悄声对着大宝指了指炕的方向。
已经像一条成年狼狗那么大的大宝略犹豫了一下，齐三郎不允许它上炕。
最后还是按顾篱笆的要求直接窜到了炕上。
“使劲踩！”顾篱笆做了个原地跳跃的动作。
大宝有样学样。
“什么时候你爹醒了，什么时候你停止！”
大宝的定义里，家里老大是顾篱笆。这是毋庸置疑的。
老大说啥就做啥。
顾篱笆叮嘱好大宝就出了正屋去弄早饭。
转眼腊月就过半了。
气温越来越低。
院里的水缸晚上放进去的水，冻一个晚上就透了。
拿着砍刀劈也只能留下一道不深的冰痕。
所有的动物们全部都被顾篱笆弄进了屋子里。
盖房子没办法，拆墙还是可以的。
她早早的把正屋边上的连着灶间的小屋拆了一个八十厘米宽的门洞。
把小屋本来的门封住。晚上灶间的柴头一直不熄。这样灶间加上小屋就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能保持不冻的温度，
动物们晚上全部进屋睡觉。
味道是有点大，但总比冻死了好。勤打扫着些也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瓜果蔬菜什么的是没戏了。
在大雪前，他们俩就把菜地全收拾了，能晒干的晒干，不能的就堆在齐三郎挖出来的地窖里。
偶尔顾篱笆也怀念一下现代的暖气，舒服的沙发，但想想噩梦一样的年终歌功颂德报告，ppt总结表。她又十分庆幸。
一个运动员，不靠比赛出成绩，就靠文字升职加薪你能信！？
她搓了搓手，从正屋到灶间就几步路，手就有点僵硬了。
估摸着温度起码在零下20度了。
把灶下烧得差不多的柴火灰拨开面上那层，放了新的柴头进去。不一会儿，火苗就出来了。
托齐三郎勤快的福，家里的柴火一直供应充足。才经得住她日夜不停的用。
以前她过年回奶奶家住，总会起冻疮。
现在，在这个年代，她的手居然一直好好的。
不怎么迷信的顾篱笆都经常念叨老天爷保佑了，果然，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水很快烧开，齐三郎也出现在灶间门口了。
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
“大宝越来越沉了，也越来越坏了！”
齐三郎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了水瓢，舀了温水给顾篱笆洗脸刷牙。
“嘿嘿！”
顾篱笆笑而不语。
拿牙刷蘸了青盐到门口刷牙去了。
牙刷是顾篱笆在市集的杂货铺里发现的。当时她就震了。抓住杂货店的伙计就问是谁寄卖。
结果，人家给她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理她。
齐三郎回来的路上跟她说，她才知道，牙刷不叫牙刷，叫刷牙子。早就有了。是用马尾巴的毛做的。
农户人家一般不用，一只也要几文钱。而且不耐用，几个月就要换。
随便折个树枝揩牙不费钱。
顾篱笆泪流满面，有钱难买早知道啊，用树枝刷了那么久的牙，她觉得自己牙缝里都塞满了木头屑。
吃啥都一股子木头味。
现在好了，早晚各来一次，口气清新，吃嘛嘛香。
“早上吃啥？豆包？馒头？花卷？”
齐三郎很快也拿着牙刷出来了，小两口一起蹲在灶间门口。一人一个竹筒杯，一人一把牙刷。
很快两个人节奏就一致了，漱口，刷牙，吐泡泡，再漱口，再刷，再吐。再齐齐的把最后一口水吐完。
“吃豆包吧，再煮四个鸡蛋。”
“行。”
“我来弄，你把鸡赶到笼子里，留四只母鸡。你爹做寿怎么也得带两只过去。咱自己留两只吃。”
“你不是买了一根拐杖吗？还要送鸡？”齐三郎不太愿意。
上次齐三郎送炸糖糕甩下的最后几句话，还是震慑了老齐家一段时间的。
但顾篱笆养着的鸡渐肥这事，有看到的，有听到的。齐大郎也亲自看过鸡窝。
老齐家就又蠢蠢欲动了。
刚进腊月，齐家两兄弟拦住齐三郎就说齐老爹要做大寿。
让他备礼，说齐老爹腿脚不好，得吃肉补补。
“小财不去，大财不来。”顾篱笆心宽得很。也窄得很。
跟一个老人计较什么，两只鸡按人头分，老齐家小二十口人。
齐老爹想分个整鸡腿都难。分分钟要内讧。她就打算看笑话来着。
不就是假装孝顺嘛，我是真孝敬了两只鸡一根拐杖。吃不吃到嘴里就看俩老本事了。
顾篱笆暗戳戳的给老齐家埋钉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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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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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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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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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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