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柒知道萧衍被季月刺了一剑,她以为,茯苓口中的不好,顶多也就是流点血,身子虚弱点而已,却没有想到,他会伤得那么重。
“月姨在剑上涂了毒,伤口的血怎么都止不住,董院使带着人忙碌了一夜一天……”不待茯苓把话说完,苏子柒一把推开人,跌跌撞撞就冲了进去。
进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玄参、党参几个,一个个如雕像般立在门边,垂头丧气,面色灰白。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看,见是苏子柒,又默默垂了下去,连声招呼都没打。
再往里,刚走两步,差点和端着盘血水出来的薄荷撞个满怀。
薄荷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的都快睁不开了。看到她,眸子里少了平时的恭敬,凶狠的目光,恨不能在她身上也戳出个洞来。
苏子柒顾不上这些,越过刚被擦拭和清洗过的地面,往里张望,终于看到了萧衍。
他悄无声息的躺在那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上,下半身盖着块白布,双目紧闭,一张脸白的,和白布几乎难分伯仲,看不到丁点血色。任由董院使带着名医官,在他身上拉扯忙碌,一动不动,看不到一点生机。www.xiumb.com
一团团染红的纱布在两人脚边堆砌,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罂粟花,刺的苏子柒双眼生疼。
她几世从事的都是大夫职业,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也医过各式各样的伤患,可哪一次,都没有今天让她如此心惊胆颤,对鲜血产生如此大的恐惧。
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这个想法从脑海蹦出来,苏子柒吓了一大跳,两腿一软,差点跌倒。
她感觉整个人都在打漂,短短几步路,她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时间,仿佛连呼吸都快忘了。
“王爷~”
苏子柒哽咽着扑了上去,声音暗哑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可是,那个静躺如死尸般的男人却听到了,他眼皮颤了颤,朝她的方向看了眼,又很快闭上,如梦呓般说了句,“阿柒,别哭!”
苏子柒再没忍住,泪如雨下,扑上去,紧紧攥住他的手。
萧衍没有动弹,骨节分明的大手回握住她,掌心温热,干燥,有力。
这个认知,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瞬间给了苏子柒莫大的动力,让她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立即变得清醒起来。
她深吸口气,轻轻抽出一只手,迅速蹭干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董院使,“本妃也略懂医术,王爷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这……”董院使看着她,眸子闪了闪,“这恐有不便。”
苏子柒眸子暗了暗,“有何不便?”
董院使看了看双目紧闭的萧衍,及那块盖在他下身的白布,“王爷伤在下腹……”
苏子柒挑了挑眉,“下腹又如何?”
看几人悲痛的模样,她还以为伤了命根呢,原来只是下腹而已。
想着,抬手亲切地在萧衍手背拍了拍,“王爷别怕,有妾身在,一切都不是事儿。”
这哄孩子般的语气,温柔小意的,她自己都要被感动了,不料,却在她抽另一只手的时候,萧衍唰一下睁开了双眼,黝黑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
苏子柒被看的有点发懵,“王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伤口疼?”
萧衍躺在那里没动,半晌,“两日未合眼,刚才昏睡了过去。阿柒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何不叫醒我?”
昏睡过去?
苏子柒细品着这句话,及它背后的含义,瞟了眼旁边的董院使,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的党参、玄参,董院使没处躲,硬着头皮抹着冷汗杵在那里,而党参、玄参两个,躲的却那叫一个快,呲溜一下就没了人。
竟敢合起伙来骗我?
苏子柒心里有气,一把揪住萧衍身上覆着的白布,作势就要往上掀,却被萧衍一把摁住,“阿柒,别看!”
苏子柒沉下脸,“同是大夫,董院使他们能看,为何我就不能看?”
萧衍蹙了蹙眉头,“男女授受不亲,多有不便。”
男女授受不亲?
苏子柒万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还想用这句话搪塞她。
区区一句话就想把她打发走?笑话!
苏子柒漆黑的眸子回望他,挑了挑眉,“王爷怕是睡迷糊了吧?我们是夫妻,不分你我,没什么不便。”
说完,转头看向董院使二人,“这里有本妃在,不需要两位了。董院使倒不如趁此机会,去把药抓了、煎好拿来。”
表情淡漠,声音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董院使为难地看了看萧衍,见他没反对,抹着头上的冷汗,带着那医官,默默退了下去。
大夫们都被赶了出去,门外的侍卫更不敢露面了,玄参一个机灵,赶紧伸手拉上房门,眼不见为净。
“现在没有外人了,也没有不便了。”苏子柒看着萧衍紧蹙的眉头,“王爷放心,妾身不是禽畜,也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对重伤的男人更不感兴趣。”
萧衍抿紧嘴唇,凝视她片刻,虚弱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怎能这般厚……”
话未说完,就见苏子柒手一抬,唰地揭开了他身上的白布。
就这?
什么都没有,还不想让她看,搞的什么鬼?
苏子柒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见萧衍穿着好好的亵裤,下腹处也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好不好?。
苏子柒见鬼似的看他,“萧衍你在搞什么鬼,这明明什么都没有,有何看不得?”
萧衍慢慢拉被子捂住小腹,无语的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伤口已处理好。暂无大碍,王妃不用太过忧心。”
忧心?忧你个大头鬼呀。
说一千道一万,东遮西掩,总之就是不想让她看呗。
多稀罕,多金贵,身为大夫,她什么样的没见过,小瞧谁呢。
苏子柒冷哼两声,不满地收回目光,起身就准备往外走,“算了,反正王爷已经无碍,也不需要妾身服侍左右,我还是去慈安堂照顾月姨吧。”
人还未起身,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拉住了,“阿柒别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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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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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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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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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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