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冷清的宅子,香甜入睡的美人。要不是知道这是他的女人,还以为是谁在金屋藏娇!
偏偏她那个好大哥将她带来这里,她一副安稳度日的样子,让他的心火越烧越旺,忍不住出言讥讽。
连笙放软语调:“夫君,你怎么来了颍东?”
他语调森寒:“方牧死了。”这事是所有人的伤心事,他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一刻。连笙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知道方牧死了,那会怎么看自己呢,她先前写了一封信给易千城,至今都不知他的态度。
总得有人率先开口,连笙低声道:“抱歉。”他见不得她这幅样子,扣起她的下巴,语调微高:“哪里错了?”连笙一愣,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为何道歉。她讷讷道:“方大人的死,一定会有个公道的。”
易千城眸中伤痛一掠而过,他嗯了一声,纠正她:“方牧不是你杀的,也不是你害死的。你犯的错不在此。”
不在此?那是什么?连笙一双水眸看他,里面透着浅浅的疑惑,全然不知除此之外自己还有哪里做错。他扣着她的双手猛然用力,连笙惊呼一声,下一刻连忙噤声,向外面看了一眼。易千城悄悄来的颍东,暴露了会让他有危险。
他却不在乎这个,要不是将外面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他也不会在这里与她说话。
他道:“悄悄跟着连祁离了沙棘,还是想做回你的颍东姑娘?”他脸上的表情谈不上好看,仿佛她一点头,下一刻就要掐死她。
连笙哭笑不得:“夫君,我先前写信给您解释了,我觉得方大人的死有蹊跷,您又身在封幕,我想回来调查真相。环儿身边的兵力不宜分散,恰好哥哥可以护送我,这才回的颍东。”
他皱起眉,信?他可没有收到什么信,连笙这模样不像是在撒谎。连笙得知他没有收到信,微微惊讶,红唇半张。
“我将信交给哥哥了,一共写了两封,让他交与宋大人。”难道宋大人太讨厌她,没有给易千城?
易千城心里想的却不一样,要是宋元真的收到了信,没有那个胆子不给他看,他从封幕赶过来是大事,宋元虽有私怨,但不会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
宋元压根儿没有收到信。
易千城眼里闪过一抹阴寒,化作讥诮,又藏匿了下去。她那个哥哥倒是有一身好心机,就是不知对连笙是个什么心思。亲兄妹,倘若他胆敢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定不会放过他。
连笙懵懵懂懂,心里有一丝怀疑。易千城微微眯眼,见她这模样,看来连祁藏得很深。既然连祁要藏着,他也不打算点明,连笙想不通其中关键,他不会做推波助澜的人,反而让连笙看清了连祁的心思。
她心里有隔阂就够了,就算他不说,她也会猜测有可能是那两封信根本没有送出去。
易千城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精神时时刻刻紧绷着,见她没事,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终究心有不甘,妻子迷迷糊糊被人带走了,倘若他没及时赶来,还不知道骗她的那只狐狸会做什么事。
他心里不爽利,看她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就来气。
“我乏了。”他突然开口。
连笙闻言去看他面容,他走了月余,又恰在冬日,倒没有晒黑,但是面容瘦削了不少,脸上的棱角看起来更加锋利,如一把出鞘的宝剑,暗藏锋芒。他一向爱洁,此时下巴上却隐隐能看出胡渣子,眼下泛青,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虽然他说是为了方牧之死赶来的,但是连笙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才不是呢,他不知道你是否安全,这才赶过来的。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自己,但心里确实泛起了甜蜜,看他这样子,她有些心疼,伸手去抚他眼下。他手指微动,放开了摁住她的手,让她的小手来到脸上,轻柔地抚了抚。
连笙有几分害羞,自那事以后,易千城就去了封幕,仔细算来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都说小别胜新婚,此时她心中扬起淡淡的喜悦,想念也情不自禁往外冒。
她红着脸颊,没去想女子应当矜持的问题。“你累了吗?”
他眸子如黑曜石,紧紧盯着她,感受到她的温柔,心中欢喜,眼神也软下来,嗯了一声,然后道:“让我歇会儿。”
他说完也不待她同意,翻了个身,将人搂在怀中。连笙惊了一瞬,顿时想起这是什么情况,见男人已经闭上了眼,她低声在他耳边道:“夫君,这是我哥哥的宅子。”她哥哥的宅子,就意味着易千城的行踪不安全。
她提起连祁,他心中淡淡不悦。易千城自然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休息,但不急在这一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怀里是她软乎乎的身子。
他口干舌燥,想起了那晚她在他身下的娇媚样,着实勾人。ωωω.χΙυΜЬ.Cǒm
连笙见他没反应,依旧闭着眼,有些着急。连祁时不时便会过来,要是他见了易千城,会不会为难他?她将焦虑写在脸上,伸手推了推他:“夫君。”
他没睁眼,感受着她的担心,心里舒坦了几分。手抚上她的腰,感觉她身体明显紧绷了一瞬,他有些想笑,是怕痒还是敏感?
“胖了。”他睁开眼,淡淡评价道。连笙脸上的担忧变作气恼,她长得美,也爱美,何况没有哪个女子乐意被说胖。她嘴唇微嘟,显然有些恼。
易千城爱惨了她气恼了小模样,面上不显,他的手轻飘飘地略过她的腰,落在她那对玉兔儿上,眼里泛着笑意,又重复了一遍:“胖了。”
他动作轻佻,纵然穿着冬衣,她还是明显感觉这男人轻轻拧了下……那里。连笙的脸瞬间红了,又瞧见他眼里的戏谑,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逗着自己玩!她不知是该羞该恼,伸手去推他的手。
易千城挑挑眉,她推他,他故意不动。她那点力气,他不配合又哪里推得动,反而像引导他揉了揉。
他眸色渐深,连笙瞧不见,只以为这男人欺负自己。她微红着眼圈,在他手上拧了一把。易千城苦笑,收回自己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吻了一下,浅尝辄止,在安抚她。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他心里感叹,真娇啊。
易千城起身,抱起还在榻上的连笙,连笙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却不敢出声。易千城低声道:“带你走。”
“我……我哥哥他……”连笙靠在他怀里,他回道:“勿扰。”莫名地,她心里安定下来。任由易千城抱着她往外走,易千城走了几步,想起外面冷,榻上有披风,他取来裹住她。
连笙感觉到他的细心温柔,心里甜蜜,抿着唇儿笑。
他却在低头时看见了她的发簪,一支宝石凤簪。他虽不懂这些女子的饰物,但那发簪式样精美,一看便是用心打造的。连笙方才躺着,他只顾着看这张魂牵梦萦的脸,没注意到她的发饰,此时突然发现,心中的额怀疑便像野草一般疯长。
以前他没见过连笙带着簪子,如今她头上素净,只带了一支发簪。
“哪里来的?”他出声问,见连笙面露不解之色,他加了两个字,“簪子。”
连笙想起凤簪,没隐瞒他,“哥哥送的。”易千城脸色微变,但见连笙坦诚的模样,心里郁结散了些。他空出一只手,将发簪随手一扔,也不知道扔到了哪个角落,抱起人就往外走。
“夫君,簪子……”瞥见他阴森森的目光,连笙闭上嘴。
他威胁道:“再提就把你扔出去。”
连笙抱紧他一分,不敢回头看那簪子。去到外面,连笙才看到宅子里的下人全倒在地上,她一惊,抬眸去看易千城。
易千城看她这眼神,出声道:“没死。”
连笙舒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在室内被易千城那般戏弄,还不敢发出声音,满心担忧,就知道是他故意使坏。她眨眨眼,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男人闷哼一声,身子抖了一下。连笙以为他要把自己丢出去,忙抱紧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怀中。
他见她这模样,哼了哼,眼里却含着笑意,步子生风,走出了这令他看一眼就心烦的宅院。
两人此番见面,没起任何争执,也没有任何误会。是连笙没有想到的,她初嫁给易千城的时候,他小气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那时在他眼中,自己就代表着整个颍东,必须背负颍东的所有罪孽和污点。可现在方大人死了,他没有一见面就怪罪于她,反而更紧张自己的安危。
想起方大人的死,她心里又愧疚又难受,眼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念及易千城的好,不争气地掉了泪。易千城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他皱紧了眉,伸手帮她擦泪。
“怎么了?”
连笙心里难过,看着易千城憔悴的脸,心口堵堵的。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夫君,你真好。”倘若她这话时撒娇着说的,他必定心笙摇曳,可是此时她眼中含了泪,声音软糯歉疚,他心下的怜惜便多了一分。
她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泪,声音却还在继续:“颍东对不起你,我也……方大人的死,抱歉。”
他身子僵了僵,眸中情绪变化不定,最后轻轻拍拍她:“不是你的错。”到了如今,他终于想通,连笙是连笙,颍东是颍东。她的难过没有一丝一毫作假,她心里的愧疚他感受到了。
方牧的死,或许是他这一辈子另一个过不去的坎,曾经跟在他身后奋力杀敌的少年,如今化作异乡的一胚黄土,至今不知魂归何处。他心中愤怒,不甘,想亲手将元凶千刀万剐,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迁怒到她身上了。
正如他对宋元所说,连笙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是沙棘的人,是他的女人。
~
连祁很快就发现妹妹不见了,府中下人清醒以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大公子身前。连祁审了一通,也没审出什么头绪,他向来脾气温和,此刻却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倘若只是沙棘的人还好,若是易千城来了,那连笙心中自然起疑,且再带回连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心中会存着抗拒,再也不信他这个哥哥。
大公子冷着脸,平日神仙一样的人,此时看了让人心中害怕。
连祁本以为沙棘的人不会这么快找到连笙,他事务繁忙,也怕转移连笙让她起疑,没想到一会儿功夫,人就被带走了。
怒归怒,他理智还在。吩咐殷洲:“关了城门,挨个搜查,就说颍东混进了贼子。父亲那边也这样说,不必多解释。”
殷洲领命离开,连祁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下人,淡声道:“下去。”
人散得差不多,他这才迈进内室,榻上微乱,足以猜到方才主人还在上面休息过。连祁垂下眸,抚过褶皱,榻上凉了,没有一丝温度,他的眉眼沉郁下来。
直到那根凤簪落入他眼中,他脸色变了变,捡了起来。凤簪落在床角,不是枕头一方,他一思量便明白,一定不是妹妹不小心掉下来的。
而是……有人故意扔掉的。
他这才想到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沙棘的其他人不会扔妹妹的东西,除非是易千城!
连祁瞳孔微缩,不能让他把连笙带走,她走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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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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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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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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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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