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谢如琢便明白了。靖帝如今事事亲为,萧歆宁身为他的女儿,若是不担心才怪呢。Χiυmъ.cοΜ
念着,谢如琢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别怕,父皇是什么人,当年也曾驰骋疆场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畏惧这个。”
她虽然这么说了,可萧歆宁的脸色还是丝毫没有缓和。毕竟靖帝在她的面前是一个慈父,都说父女情深,亲情是永远都变不了的。
只是这种事情,谢如琢也无法给予她太大的安慰。如今危难时刻,萧君夕自然不可能再装作一个病秧子,而去袖手旁观。
她自己的夫君,她也担心的很,纵然安慰了别人,又怎么可能自己心里踏实?
一时之间,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子,倒是谁都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忽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走过,萧歆宁抬头望去,顿时脸上便露出一抹喜色,“喂,呆子,你要去哪儿?”
前些时日萧歆宁胳膊上受了伤,李解心里有愧,去看望她的次数便多了几次。虽说言语中还是木纳了些,到底是神色上较之前软和了许多。
李解照着规矩先上前请安,“给敬王妃请安,见过七公主。”
行完了礼,他这才回答了萧歆宁的问题,“微臣去找皇上,有要事相商。”
见他有正事,萧歆宁也懂事的不缠他,到底放心不下,嘱咐了句,“那你去吧,一路小心。”
李解点了头,冲着萧歆宁露出一抹笑意,这才转头走了。
萧歆宁盯着他跛着的背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着谢如琢,有些不可置信道,“皇嫂,你刚才可看见了,他冲着我笑了!”
见她跟一个吃着糖的小孩子一样笑的甜甜蜜蜜,谢如琢也随着笑道,“看见了,看见了,是冲着你一个人笑的。”
这丫头,人家一个笑容就能让她乐上半天,真是没心没肺。
萧歆宁听出了她话中打趣的味道,顿时不甘示弱道,“也不知道当年是哪个,捧着我皇兄的书信还能乐半日呢。哼。”
眼见着这丫头还傲娇上了,谢如琢一阵无语,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道,“我的小祖宗,偏是个不能吃亏的,走,咱们去各处看看,可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之前偷袭失败,带回来了一批伤兵。军中虽然有军医,可却不大够用。谢如琢先前随着温如玉学过一些医术,看到伤员之后,顿时便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药粉都贡献了出来。
那随军的军医年逾五十,此时一见到这些药,顿时便知道是难得的好东西,当下便起身作揖,谢道,“敬王妃仁慈大义,属下替这些士兵谢过您了!”
谢如琢忙得扶起他道,“王军医不必客气,不才跟着师傅学过几年医术,不知这里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么?”
闻言,王军医有些诧异的望了望她,待得看到她眼中的真诚之后,顿时便有些钦佩,道,“如此,便多谢王妃了。”
现在人手的确不够,但是王军医也不糊涂,自然不会让谢如琢真的去接触那些伤患。只是将一些草药的打磨交给了她,请她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帮忙罢了。
谢如琢自然满口应了,又将她带来的几个丫鬟一起上手,几个人在一旁的帐篷里面磨药粉捣药去了。
萧歆宁原是预备跟着去的,可不妨她的衣摆突然被人抓住。她低头一看,顿时对上一双带着血色的眼睛,嘴里喊着,“好疼。”
那还是个孩子,看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胳膊上被砍了一刀,连带着脸上都是迸溅出血迹来。他已然被包扎过了,可是这临时驻扎的地方又哪里来那么多的水给他洗脸。于是此刻的血迹便凝结成了迦,看着格外的渗人。
萧歆宁这是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伤患,空气中的腥味儿让她几欲作呕,可面前那些人痛苦的表情却让她心酸的很。
萧歆宁低下身子来,拿出手中的帕子,一只手握着那个男孩的手,一只手则替他轻柔的擦着脸,哄道,“别怕,你睡一觉就不疼了。”
那男孩见着她温柔的眉眼,咧嘴一笑,竟然真的在她的哄劝之下睡着了。
直到那男孩松开了自己的手,萧歆宁方才从地上站起身。她的下摆沾染了泥土,已经有些脏了,连手上也带了些血迹,可是萧歆宁却似无所觉,拖着有些酸麻的脚走了出去。
只是她一出去,那眼泪便忍不住颗颗往下掉。
若是没有昨晚的那场偷袭,这个孩子还安好的待着。这些士兵也不会受伤。
头一次让她深切的恨上了萧君奕,也恨上了战争。
如果不是萧君奕为了一己私利,又怎么会将这些人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解从主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蹲在路边的萧歆宁,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他莫名的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轻拍了拍萧歆宁的肩膀,迟疑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萧歆宁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被泪水冲刷过,却显得格外的清亮。
见状,李解顿时觉得有些难受,下意识的将她扶起来,再次追问道,“可是谁欺负你了?”
不想,下一刻萧歆宁便扑到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同于先前的抽噎,这一次的萧歆宁哭的格外惨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解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两只手就这么直着,任由眼前的丫头在自己怀中哭的天崩地裂。
直到许久,萧歆宁才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显然恢复了几许神智,“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解有些笨拙的递给她一条手帕,解释道,“刚从皇上那里回来,想着昨夜突袭,伤兵有些多,怕人手不够。谁知道——”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哭鼻子。
后面的话他没胆量说出来,萧歆宁却懂了,有些嗔怨的看了他一眼,拿起他给的帕子擦了擦脸。
男人的手帕带着天然凌冽的香气,不同于他浑身的书呆子气,这帕子倒是格外好闻。萧歆宁不经意间嗅了嗅,擦完了脸才还给他道,“诺,还你。”
萧歆宁大大咧咧惯了,自然没有多想,可李解的脸却是一红,呐呐道,“不了,公主拿着用吧。”
萧歆宁不解的看了眼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一个女子,女子用过的东西再还给他,怎么看都有些暧昧不明。
念着,萧歆宁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道,“看你这谨慎的样子,倒真是个书呆子。罢了,我回头再还你一条新的好了。”
她这话一出,李解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公主方才哭的这么伤心,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这话题转的着实不怎么好,他一说,萧歆宁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正在李解有些后悔提起这桩事的时候,便听得萧歆宁幽幽道,“我以前只觉得天子一怒浮尸百里只是夸大,可现在才知道,那些上位者的争权夺利,到最后害到的都是平民百姓!”
说着,她又有些忧伤的看着李解,咬着唇问道,“是不是权力就是这样,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
她小的时候,纵然萧君奕脾气暴躁了些,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偏疼自己这个妹妹呢。
可是他越大,便同自己越疏远。
到了现在,竟然起兵造反,反的还是亲生父亲!权力二字,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么?
李解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顿时便明白了她的苦楚。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兄长。天家享受了人世间顶级的荣华富贵,可是内里却也有着旁人不知的肮脏和龌龊。
他们往往比别人更狠。
李解不由安抚道,“圣上是明君,这事儿总会过去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自从入朝为官之后,李解便见证了靖帝的作风,也庆幸这是一个明君。五皇子的事情纵然可恶,可事情平息之后,圣上会给普天下一个交代的。
只是可怜的那些被殃及的士兵。
李解着实不大会安慰人。至少萧歆宁听了之后,不但没有笑,反而直直的看着她,直看的李解浑身发毛。
“那我问你,你呢?”
萧歆宁目光似逼迫似的看着李解,又加了一句,“后宫之中如此,官场之上亦如此。争名夺利从来不会停歇,你会变么?”
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朝一日,面前的李解变成了那种模样,自己会如何?
李解坚定的看着她,认真道,“我不会,李解既为大丈夫,自会做事光明磊落!”
这话一出,萧歆宁突然笑了,眼中似开了一片花海,叫李解呆了又呆。
萧歆宁嗔了一声,“真是呆子。”又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道,“改日还你。”这才转身走了。
知道萧歆宁走了许久,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萧歆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那呆子李解最后到底有没有悟了萧歆宁的意思,只说萧歆宁回去之后,便亲自将那帕子清洗干净,而后放在自己的枕头之下,一脸满足的笑意。
谢如琢白日里一直在营帐里待着研磨药材,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身上便沾染的满是药材的苦涩和香气。
萧君夕一回去,便闻到了这个味道,当下便含笑问道,“琢儿今日去做什么了?”
谢如琢将白日里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仰头嘻嘻笑道,“我今日算不算是帮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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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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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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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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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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