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看着陆氏一脸红白交错的脸,这才道,“银钱三千两,劣等布匹古玩等物十余件。但是,前年三叔铺子亏损,公账一次拨出一万银两来救急,至今未还;去年三哥要入校尉营,上下打点总共花了三千多银两,也是出自公账。三婶,这些我都没记错吧?”
“谢如琢,你小小年纪,就算计这些算计的清楚么!”陆氏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索性耍起了赖皮,道,“你现在与我翻这些旧账,是什么意思?”m.χIùmЬ.CǒM
“没什么意思呀。”谢如琢弯唇一笑,眼中却是寒光闪闪,“只是三婶想要提一提陈年旧事,那我就帮三婶好好回忆一番罢了。莫不成三婶屋里还没出官家,就先学会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一套么?”
她平日里不说,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知道。陆氏先前做事不算过分,她也懒得掰扯这些,可是眼下看她这个模样,她谢如琢若是不再说些什么,以后岂不是都要让陆氏骑到头上来了么!
“我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这么说我,当真是叫我寒心!”陆氏无话可说,便装模作样的擦起了眼睛,一副伤心的模样。
谢如琢可不吃她这一套,当下就勾唇一笑,道,“三婶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没有白疼我,这四五年下来,您可入账一万多银子呢。”
“你,你。”陆氏被她挤兑一番,却又奈何这是事实,根本不容她反驳,当下就闷了声音。
季氏也在这时候缓过气儿来,她又是心疼谢如琢的懂事,又是气陆氏的撒泼,当下就道,“行了,陆氏,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我只问你一句,徐家的亲,你是要借,还是不要结?”
闻言,陆氏霎时气苦道,“娘,您自己说,这亲还能结么?人家都说了要娶二房的谢如韵了,我们干嘛还巴巴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季氏将凤头拐杖重重的一杵,道,“你要不要结?”
“不要!”说话的,是谢如澜。
她一脸坚持道,“奶奶,事已至此,徐家已经于我无缘,我是绝对不会嫁过去了。所以,这文定也不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听完这话,季氏点点头,道,“你们既然有心要退亲,那就退吧!反正当初千方百计要嫁的是你们,现在处心积虑要退亲的也是你们。以后若是你后悔了,可莫要来找我哭诉!”
陆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刚想说什么,却被谢如澜暗地拽了下衣服。
眼见着陆氏闭了嘴,谢如澜方才道,“奶奶,今晨给您添麻烦了,孙女儿就先告退了。”
陆氏不甘不愿道,“娘,您也别生我的气,我也先走了。”
屋里没了热闹,柳氏却又提起了另一桩事情,“老太太,您说着该退亲的也退了,可徐家夫人那里却又说要娶如韵,这事儿可怎么办呀?”
她说完,又有些得意的看了眼陆氏。今天她本来是预备着看陆氏给老爷争个官位的,可不想,这个怂包女人却什么事情都没做成!既然这件事儿成不了,那她就不介意再给陆氏添一番堵了,毕竟,只有对方越生气,她这心里就越畅快!
闻言,陆氏的脸霎时就黑了下来,她恨恨道,“退了我家如澜的亲事,他徐家也别想娶到别人,否则,如澜的脸以后往哪儿搁?难不成,让她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一个嫡女反倒比不过一个庶女,夫家宁愿娶庶女都不愿要她么?那如澜岂不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
季氏眉头一皱,道,“是,如澜毕竟是我的孙女儿,我自然不会叫她受委屈的。如韵也是我的孙女儿,徐家人这般挑来拣去的,也太作践我谢家的女儿了!这件事,我也不同意!”
听到季氏这样说,谢如韵虽然脸上没有反应,只是心中也免不得一番唏嘘。她的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庶女,都过了十七了都没人想到过自己的亲事,如今好容易有人想到她,却是别人的未婚夫婿!
再一想起她的处境,谢如韵顿时便有些悲从中来。
谢如琢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悄无声息的走到谢如韵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这才笑道,“奶奶,这徐家做事的确不地道,咱们谢家也不能一言不发呀,总得让她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依我看,不如把徐夫人叫过来,您跟她说道说道。便是退亲,也不能让她这么舒心的走了不是?不然,咱们谢家的面子可往哪里放呢?”
陆氏先前被谢如琢气得够呛,听到这话,却又忍不住附和道,“可不是,琢儿说的有道理啊!”
季氏却是对她没有好脸色,她到现在还气得肝疼呢!
“老三媳妇,你不是要走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行了,你跟如澜都回去吧,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见季氏都发话了,陆氏也拉不下脸继续呆着,干干的一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带着如澜先走了。”
见她们母女二人出去,季氏这才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揉着发痛的额头,道,“真是冤孽。”
谢如琢见状,先是安抚了季氏,继而又道,“奶奶,便是冤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大姐姐头上啊。如今她被三婶她们骂了半日,平白受了这等无妄之灾,她才是最委屈的呢。”
闻言,季氏这才想起一旁的谢如韵,见她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软,喊了一声谢如韵,道,“好孩子,你来我身边。”
谢如韵依言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怯怯的喊了一声,“奶奶。”
季氏叹了口气,道,“你受委屈了。”说着,她又朝着外面吩咐道,“去请徐夫人过来。”琢儿说的对,便是谢家要退亲,她也不能叫对方这么舒心的走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孙女儿受的委屈!
一旁的李氏也有些酸楚,却还是强笑道,“有老太太的抬举,如韵这孩子就不委屈。”
谢如韵只咬着唇,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却是眼眸忧伤的不发一言。
不多时,徐夫人便在桃红的搀扶下来了。
听到外面丫鬟来报,季氏坐直了身子,命将人请进来。
徐夫人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她当先一笑,柔声道,“这位就是谢家老夫人吧,妾身徐氏有礼了。”季氏是有封号在身的,她便是行了礼,也是合情合理的。
季氏一见她的面相,便有些赞叹。她年纪约莫四十出头,一张脸上和蔼可亲,容貌虽不算上等,可眉眼间自有一股祥和之气,令人见了便想亲近。
只是,一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季氏又有些不喜,因此便收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礼数就免了,来了就请坐吧。”
见状,徐夫人心中一突,再见谢如韵一脸哀切,她便猜出了七八分,怕是那位三夫人已经带人来闹了。
她虽然性子和善,可是毕竟是大家的主母,谁是什么人,也是一眼就清楚的。那柳绿是三夫人派来的,她早就知道。昨夜里跟徐文渊说那番话,也是有意要探一探三夫人的口风,谁知道,她们竟然连问都不问,便直接闹开了。
想必这亲,对方早就不打算结了吧。
徐夫人心中有数,面上便悬着一副笑容,静等季氏开口。
季氏见她如此稳得住气,只得当先开口,道,“听说徐夫人前来,是要跟如澜过文定的。老身虽然早想请徐夫人来坐一坐,只是我近日身子不大好。倒是怠慢客人了。不知徐夫人可定好日子没有啊?”
闻言,徐夫人只微微一笑,继而便道,“想必文定之事,老夫人心中有了计较了吧?三小姐与小儿怕是有些命里犯冲,这文定,应是过不成了。”
“不成了?徐夫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在我家住了这些时日才说,难不成,是来了之后,就看不上我谢家的女儿了么?”季氏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老夫人,恕我说句实情,确实如此。”说着,徐夫人起身道,“先前听闻谢家高门府邸,教养出的女儿品行一流。可是,这一流的品相,我竟然只从一个庶女的身上看见了,而嫡女,却是空有好皮相,竟丝毫不知德容功,实在是叫我有些诧异。”
她说话的时候极为缓慢,便是辩解之语,也叫人生不出反感来。
季氏听完,便知谢如琢说的都是事实了。她有心替自家女儿说话,却奈何谢如澜做事太过,竟然丝毫都不留情面。
她微微叹了口气,道,“谢家教女无方,倒是叫徐夫人看笑话了。那依徐夫人的意思,你又当如何?”
徐夫人闻言,便知她有些松动,当下就道,“这婚原本我是不想退的,只是,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退了。只是,我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徐夫人就该知道,这话讲不得。”季氏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就截住了她的话头。
谢如澜便是再失德,那终归也是谢家的女儿。若是真的叫人退了亲,还让对方娶了自家的庶女,那她的脸面就真的没地方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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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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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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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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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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