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潜伏在宫中的南风开始行动了。
黑甲骑兵们如同旋风一般冲入了皇宫,和禁军们展开了厮杀。
即使是奔袭千里,作战两场,在和禁军战斗的时候,黑甲骑兵仍旧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宝剑,所向无敌。
滕哲身先士卒,冲在队伍最前列,一柄长枪挥开,几乎当者皆死。
可是,禁军并未因为死伤惨重而溃败投降。
经过了当初的夺宫之变,现在的禁军都是贺清韶亲自挑选的。而且贺清韶做皇太孙的时候,就曾经管辖过禁军,所以在京城的三支军队中,对贺清韶忠诚度最高的就是禁军。琇書蛧
虽然黑甲骑兵已经杀入了皇宫,天泰明显大势已去,但是大部分禁军仍旧在拼命抵抗。
不过,黑甲骑兵的人数和战斗力都远远超过禁军,在投降的执金吾和南风的帮助下,将禁军杀得节节败退。
但是即使是已经被歼灭大半,禁军残留的士兵仍旧个个拼死,令黑甲骑兵也不得不生对他们出了几分敬意。
就在此时,宫中潜伏的南风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永兴帝自焚了!昏君已死!禁军还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时?”
一连串的“永兴帝自焚了”的喊声迅速在皇宫各个角落响起,而那皇宫东北角照亮了半边天空的火焰也证明了这恐怕并非谣言。
正在和黑甲骑兵拼死厮杀的数百禁军一个个泪流满面,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黑甲骑兵也默默地停下了攻击,看着这些为了永兴帝甘愿抛弃性命的人。
滕哲一夹马腹,带着手下向着着火的方向驰去。
高台上,明黄色的龙袍已经被火焰吞噬,十二玉珠的旒冕已经摇摇欲坠。
火焰在滕哲从面具后露出的眼睛中跳跃。
滕哲勒马停在台下,并没有让人上去救火抢人。身后一百多骑兵也都像雕塑一样,静止不动。
突然,滕哲若有所觉,抬起头来看向火焰中高台的房顶,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颀长的身躯,白色的锦袍,白玉水晶面具,露在面具外的殷红双唇——滕哲瞳孔猛缩,那是雪玉公子。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雪玉公子的敌手,但是如果雪玉公子想要救走永兴帝,他就算是拼死也要将雪玉公子拦下来。
滕哲紧张地望着雪玉公子,全身绷紧处于高度警惕状态,随时准备冲上前去搏杀。
雪玉公子却站在房顶上一动不动,悠然地望着高台上燃烧的火焰。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扭身而去,就这样消失了。
滕哲的亲兵却没有发现雪玉公子的来去,他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将军,为什么我们不去将那狗皇帝捉下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斩将杀敌,都要按照品级记功。将军就这样看着狗皇帝自焚,实在是太可惜了。
滕哲哼了一声,嘴里说道:“蠢货。”却没有详细解释。这些话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和手下讲清楚。
如果将永兴帝抢出来,活着送到主子面前,不是给主子出难题吗?
于公,永兴帝曾经是主子名义上的君主;于私,永兴帝是主子的表侄、小辈。这让主子怎么处置永兴帝呢?杀了吧,显得主子不仁;留着吧,却是一个极大的祸患。
倒不如就让永兴帝这样自焚而死,主子入京之后,只要表示一番伤悲也就算了。
他在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确保永兴帝是真的自焚死了,不是金蝉脱壳逃跑了而已。
永兴帝一死,禁军也失去了抵抗的动力,最后的数百禁军也纷纷投降,皇宫彻底落入黑甲骑兵之手。
滕哲命手下带领三千黑甲骑兵和投降的执金吾负责戒严,搜检城中的不轨分子,镇压有反抗行为的敌对者。
他自己则带着两千黑甲骑兵守住了皇宫。
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和皇后所在的坤泰宫是两个重点防守的对象。
慈宁宫魏太后在得知永兴帝自焚的消息之后,放声大哭,然后命人为自己梳妆打扮,穿上了太后的盛装,饮下了鸩酒。
而皇后魏明雨在得知永兴帝自焚、魏太后服毒的消息之后,大为悲痛,情绪激动之下早产了。
幸亏坤泰宫早就预备有稳婆和太医,黑甲骑兵虽然占领了皇宫,也没有冒犯皇后之意,只是将坤泰宫紧紧把守严防进出而已,所以魏明雨的早产并没有遇到太大风险。
挣扎了一个晚上之后,魏明雨生下了一个儿子。大概是因为只有七个月的缘故,这个孩子的哭声就像猫叫一样轻微无力,个头也不大,但是好歹也活了下来。
奶娘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早几个月就都安置在坤泰宫中,此刻她们也都按捺着心中的惶恐,开始做事。
滕哲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准备插手,他只要将京城和皇宫守好,等着自家主子来接手就行了。
定南王此时却几乎想不起来要入京这回事儿了。
闯过昆尧关之后,定南王安顿了兵马,就亲自带着五百亲卫赶赴云微寒所在的农庄。
中秋一别,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月了。期间两人南北相隔,平时只能借助信鸽传达情意,凌玄翼对于自己妻子的思念已经达到了顶峰。
狂奔一百多里,凌玄翼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
云微寒原本正在庄子里散步,突然听见奔雷似的马蹄声,立刻就知道是凌玄翼来了。
她扭头就向着庄子门口跑去,后面几个丫环大惊失色:“主子,主子,你慢些,小心身子……”
话音未落,云微寒已经消失了。
所以,凌玄翼策马冲到农庄前,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独自站在庄子大门外的云微寒。她穿着一身家常半旧的月白色罗裙,头上插着几根素银发簪,看起来还在为文柔公主守孝。
凌玄翼跳下马来,大步向着云微寒走了过去。
一个多月不见,他的微微气色还不错,看起来似乎又丰腴了一些,就像一只水蜜桃,分外诱人。
云微寒双手拎着裙摆,小步向着凌玄翼跑了过来。
凌玄翼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思念已久的妻子,感觉到心中的那种充实,心情也莫名地飞扬起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两边追着自己主子跑过来的黑甲骑兵和几个丫环都愣住了,他们跟随定南王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王爷有这么明快的笑容和这么爽朗的笑声。
还是百年看见凌玄翼有将云微寒抱起旋转的趋势,连忙上前去阻止道:“王爷,王爷,快放下主子,主子的身子不行。”
凌玄翼脸色一肃,将云微寒轻轻放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云微寒问道:“微微,你的身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请大夫看了吗?”
云微寒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问题,进去再说吧。”
凌玄翼的浓眉都皱了起来,目光冷厉地扫向几个丫环。
几个丫环低着头不敢再说。
是王妃不让告诉王爷的,她们现在哪里敢说什么?如果不是方才担心这两个主子喜极忘形,影响了小主子,百年也不会多这一句嘴。
云微寒上前抓住凌玄翼的手,拉着他走进了农庄,几个丫环才松了口气。王爷那种眼神,也就王妃能扛得住了。
凌玄翼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打量云微寒,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在京里受了什么欺负?”是谁干的?太后?贺清韶?还是他那个已经死了的母亲?
云微寒噗的笑出了声:“谁敢欺负我呀?你看我是那种受欺负不敢出声不敢还手的人吗?”
凌玄翼并没有被她的话说服:“那你的身子怎么回事?”微微的身体一向不错,可是刚才百年居然连他要抱抱微微都阻止了,可见事情十分严重。
云微寒实在受不了他那个紧张的样子,等他洗去了一身风尘之后,就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凌玄翼愣了,他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茫然,双目疑惑地看着云微寒,大手下意识地在云微寒柔软的小腹上揉了揉:“肚子不舒服?”
云微寒再次失笑:“傻瓜!你要当爹啦!”
凌玄翼猛地坐直了身体,大手仿佛触电一样迅速地从云微寒的小腹上收了回来,平素深邃冷酷的眼睛里满是慌乱,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云微寒向后斜靠着椅背,歪着头看凌玄翼的反应。
大概这一辈子也没几次机会看这个男人这种无措的表现了吧。
凌玄翼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在屋子里连着走了好几步,两只手都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突然,他猛地转过身,扑到云微寒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举起一只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摸向云微寒的小腹。
云微寒含笑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一个字也不说。
凌玄翼的手终于覆在了云微寒的小腹上,他动作十分轻柔地摸了摸手掌下仍然十分平坦柔软的地方,冷峻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温柔。
“微微,你是说,这里有我们的宝宝了?”他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云微寒点了点头。
凌玄翼伸出另一只胳膊虚虚地环住了云微寒的腰,侧脸贴在自己覆在云微寒小腹上那只手的手背上,轻声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宝宝啊。”
在他以前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妻子,没有家庭,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现在有了微微,也有了宝宝,真好。
老天终究是没有抛弃他。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不受人欢迎,但是至少他现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和归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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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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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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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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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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