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
王氏嘴上反应快,倒打一耙地责备黄蕊。
“蕊儿,外祖母可没说过这些话!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不能冤枉了外祖母……”
黄蕊张了张嘴,被弄糊涂了似的,傻愣愣地看着王氏。
温伶不是三岁孩子,有判断能力。
她看了看母亲,失望至极。
如今她可算晓得母亲在打什么主意了。
“娘,蕊儿从来不撒谎。
“她一个孩子,您怎么能跟她说这些!
“这话若是被兄长听到,他会怎么想!”
王氏干脆也不装了。
“还不是你派不上用场,否则我至于在蕊儿身上想法子吗。”
温伶不理王氏,又问黄蕊——外祖母还跟她说过什么。
黄蕊这孩子,记性倒是不错。
她一股脑都跟母亲说了。
“蕊儿要给舅父当女儿,让舅父疼我,那样,我想要什么都行。”
王氏脸色一紧,还想给自己找补。
“我……我这都是哄她的,好让她跟我去太傅府。
“这丫头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倒是清楚。”
温伶抱着黄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难怪母亲以前总带蕊儿出去玩。
她居然到现在才知晓内情。
“娘,您做得太过了。”
听到女儿的指责,王氏很是嘴硬。
“这是事实,那会儿安阳公主都不在了,你兄长也瞧不上别的女子,可不就是……”
“绝户”二字,王氏倒是没说出口。
她也没说,有时候看着蕊儿,就巴不得温伶当初生的是个儿子。
毕竟,比起侄女,瑾昀肯定更待见侄子。
当初在岭西时,他和那安阳公主不都对那个枫儿青眼有加的吗。
而经过蕊儿这事,温伶意识到,母亲已经渐渐魔怔了。
再这么下去,蕊儿迟早会被带坏的。
“娘,我要带蕊儿回岭西。我可不愿跟您一样,在这儿来回折腾,受人轻视,被人羞辱!”
王氏恨铁不成钢。
她那向来温柔的脸,浮现几道扭曲的褶子。
“你回岭西,以后靠谁!谁还会要你!
“只有待在皇都,你才能仰仗着你兄长的威名,再寻个好人家……”
温伶并不这么想。
“娘,您该醒醒了!
“兄长早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他根本没把我们当成家人,也只有您自个儿眼巴巴地往上贴。
“外面那些人都在嘲笑我们呢!
“您说的那些,什么让蕊儿入太傅府,什么让我再嫁,都是痴人说梦,是没皮没脸的话!您到底明不明白!”
啪!
温伶说得太过分,话音刚落,就被王氏打了一巴掌。
黄蕊吓得一哆嗦。
旋即,小丫头跳下来,抓着王氏的衣袖。
“外祖母,你为什么要打娘亲!”
王氏气得手直发抖。
她不理黄蕊,只怒其不争地望着温伶。
后者被打了,也没哭闹,就那么捂着半边脸,用那满含委屈的目光看着王氏。
温伶之所以反对母亲,就是因为自己还要脸。
她不想再让别人瞧不起。
而王氏不在乎。
她往凳子上一坐,然后就开始悲愤地落泪。
“你以为,就你要皮要脸的?
“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脸皮薄的,大多过得不滋润。
“我若是要脸,当初就不会给温瑾昀当母亲,让别人都来嘲讽我生不出儿子。
“我若是要脸,就不会收留被休的女儿!
“我若是要脸,你们早就在岭西发烂了!”
温伶越听越觉得难堪。
她眼中泛着热泪,十分憋屈。
她哭,王氏也哭。
相比之下,王氏哭得更加隐忍,更令人心疼。
“好,走,你们都走。
“我就不该多事,不该为了让你和蕊儿过上好日子而谋算。
“也是我命苦,这辈子就没享过福。
“你父亲早早死了,我没指望上他。
“你嫁到黄家,没过上几年安生日子,我也指望不上你。
“唯一有出息的就是你兄长,可他不认我这个母亲啊!
“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
温伶听着这些话,心烦意乱。
黄蕊年纪小,不清楚外祖母和娘亲为什么吵起来,却能听出和舅父有点关系。
她不明白,为什么舅父不要她们。
现在发生的这些,和之前外祖母告诉她的不一样。
来皇都前,外祖母明明说——找到舅父,她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住大宅子……
母女间的争执,最终还是以温伶的退让而结束。
王氏那一番话,令温伶自责又惭愧。
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蕊儿。
但她却对母亲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既留下了温伶和蕊儿,王氏也就安心多了。
到了第二天,她照样领着蕊儿,去太傅府看望公主。
她还买了补身的灵芝。
可这次,她仍然被拒之门外。
楚安亲自出来传话,要打发走王氏。
哪知王氏忽然就晕倒了。
“外祖母!”黄蕊不知所措,蹲下身摇晃王氏。
门房们都看向楚安,指望着他拿主意。
楚安倒是个来事的。
他知道自家大人对王氏她们是个什么态度,也看出王氏突然一倒,定有蹊跷。
于是,赶忙招呼护卫过来。
“赶紧的,把人送去最近的医馆,可不能耽搁了!”
到最后,即便亲自装病,王氏也没能进太傅府那扇门。
正所谓坏事传千里。
当天就有人议论此事,指责温太傅苛待生母。www.xiumb.com
温瑾昀并未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现在,他就想好好陪着公主,让她开心些。
闻讯来看望公主的人,温瑾昀都给拒了,除了萧定山夫妻二人。
萧定山如今归为左相,也是手握重权。
早在刚得知安阳公主还活着的消息时,他就想来的。
但那时温瑾昀忙着防宋知安,直接以公主需要休养为由,婉拒了。
如今既已解决好宋知安,温瑾昀也就没这些顾虑。
然而。
慕辞却对这事不太满意。
柳嬷嬷给她梳头发时,她还在对温瑾昀抱怨。
“我跟他们不熟,为什么还要让我见他们。
“见了又不知道说什么,难道都干坐着喝茶吗。
“……他们喜欢慕卿卿那样贴心会哄人的,我才不想那样呢!”
她说了很多,温瑾昀耐心听完,淡淡一笑。
“萧大人还是很疼爱你的。
“他是面硬心软,而且我认为,你们会合得来。”
“那另一个呢?”慕辞眉头一挑。
“你是指萧老夫人?我对她不甚了解。”
慕辞哼了声。
“反正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
……
前厅。
慕辞和温瑾昀过来后,萧家夫妇起身行礼。
“见过公主。”
“免礼。”
萧老夫人看着很热情,一见面就送了慕辞不少贵重首饰。
言辞间,都是对她的关怀。
萧定山相对话少,端坐在那儿,最多和温瑾昀闲谈几句朝中事。
萧老夫人长着一张和善慈祥的脸,通俗来说,有菩萨相。
她细数当年慕辞被赶至洛城时,萧家暗中帮的忙,这让慕辞很是意外。
而那些事,萧定山没否认,也没邀功。
仿佛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慕辞却很不解。
外祖父他们帮过自己,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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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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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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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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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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