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嗯?怎么了?”
温瑾昀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要她专注自己的提问。
“你对我……还有利用之心么。”
“利用?”霎时的愣怔过后,慕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喜不怒,反问。
“我和父皇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温瑾昀下巴微压。
“我并非有意偷听,是怕你有危险,才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慕辞轻皱眉头。
“我不喜欢你总是‘盯’着我。”
她掰开他的手指,将手腕挣脱出来。
温瑾昀却复又握住它。
一来二去的,慕辞就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喜欢你随便碰我!”
她已经连用了两个“不喜欢”。
温瑾昀的目光黯淡下去。
沉默片刻后,慕辞颇为冷静地问。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说给父皇听的,却还是问了,可见,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太傅哥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非要我对你完全没有秘密,完全袒露一切,才能称得上是真心吗?
“知事少时烦恼少。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温瑾昀正色否认。
“公主,你与太上皇的事,非你所愿,我不会插手。
“现在,只谈你我之间的事。”
慕辞抿了抿唇,而后不满地反驳他。
“我不想回答愚蠢的问题!
“我们相识这么久,现在都成亲了,木已成舟,你还有什么好探究的!难不成我说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就要同我和离吗?
“明明是你自己千方百计得要娶我,是你自己跳进来的,人都进来了,却还要看看那坑有多深,还想回头看看你来时的路有多坎坷,不觉得很多余吗。
“今天你只听见我对父皇说的那些话,就来质问我。
“温瑾昀,你对我的认知,就是用耳朵去听的,而不用心体会的吗?
“非要我承认自己不择手段地得到你的喜欢,要我把过程说个清楚明白,那样对你我有什么益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事,你非得揪着不放。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可以换个角度去想你,去看你。
“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可怕的人!”
温瑾昀神色微愣。
他……可怕么。
慕辞再度挣扎开来,望着他的眼神,掺杂了些许防备。
“皇宫里,角角落落都有你安插的人。
“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线。
“连北境和西境这些地方,甚至是漠王庭,你都能了若指掌。
“你问我是不是利用你,那你呢?你就没有利用我吗?
“方才和父皇梳理过往,我才意识到,你根本不是为了我辅佐皇兄,你明明是顺势而为,以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你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真相,好叫我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其实不是的。
“你曾经和慕珏铮交好,却能转身就背弃他。
“你曾经那么忠诚,一口一个忠君之道,可你还是转头就丢弃你的信义,帮皇兄策划谋逆。
“和昭阳姐姐的‘婚事’,你确实是被逼的,如果让她一个人会错意,那是她好骗,可你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喜欢她,那就是你刻意为之。
“温瑾昀,你太擅长骗人了。
“而且,你还有很多秘密瞒着我。
“父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别人看不出,你医术高明,还能看不出来吗?
“当然,你和父皇的那些秘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说着真心喜欢我的人,未必就是真心的。
“有可能,我也和父皇他们一样,都被你骗了,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唔!”
温瑾昀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按着她的后脑,以吻封唇。
慕辞用力推他,挣扎间,打翻了棋盘。
黑子白子全都散落在地,混作一团。
她宛若一只凶猛的小兽,伸出利爪。
温瑾昀却轻而易举地用单手抓住她两只手腕,将其举过她头顶,摁在她身后的车壁上。
另一只手缠住她的腰,困住她,使她没法往旁边挪动。
慕辞避无可避,心一横,张嘴咬他。
但她这一张嘴,反而给了对方进攻的机会。
唇、齿相缠。
血腥味蔓延间,温瑾昀加深了这一吻。
慕辞从未被他这样粗鲁对待过,怎么都挣扎不开,顿时就吓哭了。
她不是胆小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
或许是太疼了。
嘴疼。
腰疼。
被抓着的手腕也疼。
温瑾昀那双温润的眸子不再平静,其内仿佛波涛汹涌,又好似烈火过境……
好在,他只失控了一会儿。
到后面,他的吻便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他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在她唇角来回碾磨,耐心地描摹她的唇形。
慕辞一动不动,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声控诉着。
温瑾昀松开她的腰,手掌覆上她的双眼。
不知亲了她多久,他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但他依旧将她牢牢抵在车壁上,紧贴着她娇软清香的身子,餍足地靠在她肩头,深深地呼吸着。
小公主愤懑难平,嗓音掺杂着隐忍的哭腔。
“温言之,我讨厌你……讨厌你……我要把你关起来!我要把你的嘴缝起来!”
“不是棋子。”温瑾昀沉声说道。
他拿开覆着她双眼的手,格外认真地重复。
“不是棋子。夭夭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挚爱。”
他不无心疼地轻抚她脸庞,指腹划过她娇嫩白皙的肌肤,安抚道。
“是我不该问的。
“你若不是真心,怎会在我重伤后哭得那么伤心。
“若不是真心,怎会甘心嫁给我,陪我演一辈子……你若不是真心,又怎会委身于我,与我圆房……
“可是,你方才说的话,实在叫我伤心。”
温瑾昀深深地注视着她。
他的手指移动到她唇边,眼神暗藏着痛苦。xǐυmь.℃òm
“培养暗探,只是为了调查消息,从来不会无聊地监视他人,更不会监视公主的一举一动。
“我确实有事情没有透露给公主,但我并非有意隐瞒。
“我与你的父皇有私仇,卑劣地想看着他遭受折磨,痛苦离世。
“我并非完美无瑕的圣人,我有我的私欲,我会报复我的仇人。
“我擅长骗人,也没少骗人,可对公主的爱意,绝对没有半分欺骗。
“要说利用,那更加是没有的。
“让你爱上我,没必要以感激为诱饵,帮助信王上位,是因为信王适合,忠君为民,身为臣子,我一直都记得。
“而我自以为能参透万事,却猜不透公主的心。
“哪怕成了亲,仍然患得患失,公主随口的一句‘不喜欢’,总令我草木皆兵……或许,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你是公主,我是臣。
“我心悦你,多过你对我的喜欢……”
他眼中似有痛苦的挣扎,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完,松开了她。
而后,默默捡起地上的棋子,将它们放回到棋盒中。
……
马车到太傅府。
其他人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柳嬷嬷一眼就看出,太傅的嘴角被咬破了。
公主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待回到卧房,只剩下主仆二人。
“公主,您和太傅……”柳嬷嬷没有明着问,点到即止。
慕辞不甚在意似的,“我们吵架了。”
柳嬷嬷目瞪口呆。
“什么?吵架?这……这不太可能吧,太傅可舍不得跟您吵……”
她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引起了慕辞的关注。
慕辞格外认真地问。
“嬷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那么喜欢温瑾昀?”
柳嬷嬷当场愣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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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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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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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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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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