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那清越温和的声音响起。
“公主,臣若真的为了一只猫向你低头,你只会愈发厌恶臣,还猫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臣来此地前,昭阳公主已在寻猫,公主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然,宫中眼线甚多,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
“哪怕公主是通过他人之手,也难保对方不会供出你来。
“臣要公主还猫,是不想宫中生事端,连累了无辜之人,并非只是为了昭阳公主一人。
“一只猫,远不如人命金贵,也远不及公主那一丝尚存的良善。
“公主不放过猫,其实是不愿放过自己。
“臣言已尽,望公主慎行。”
说完,温瑾昀不再坚持。
他和慕辞擦肩而过,迈出了门槛。
慕辞没有转身。
两人背对着背,她蓦地开口问道。
“既然不想低这个头,为什么还要走向我?
“太傅哥哥,你还真是懂得如何给人希望,再狠狠地掐碎呢。
“你这是在玩弄我吗?”
寒风中吹拂起温瑾昀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得清润,凌凌如清泉,在呼啸的风中荡漾开来,如同破冬的春风,划出一片和煦。
“臣不敢。”
他像是不愿再和她纠缠,声音如春风沐雨,语调却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婢女们站在那连接前厅外的长廊上,看到温太傅走出来,纷纷向他颔首行礼。
她们不知道温太傅和公主在里面聊了什么,只隐隐地觉察出,公主的情绪不太好。
而且,温太傅似乎也不会像柳嬷嬷和裴护那样哄着公主。
婢女们敛声屏气,不敢抬头看。
温瑾昀那靛青色的衣袍衣角略过她们眼前,步子不疾不徐,如风清逸。
就在她们以为这就要送走温太傅时,突然听到公主甚是不快地命令道。
“把猫还给他!让他带着猫一块儿滚!”
少女的眼神透着股凶光,却毫无半点狰狞骇人,反而像极了困在笼子里的小兽,哪怕张牙舞爪,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让人生不出一丝畏惧,反倒还想再逗弄逗弄。
温瑾昀已经走到了长廊的一半位置,听到这话,身形骤停。
他转过身,恭敬地对着慕辞隔空拱手行礼,姿态俊雅翩然。
“谢公主。”
慕辞站在前厅门外,和他隔了半个长廊。
她身后的婢女已经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赤红色狐裘,知晓公主现在心情不好,又怕她冻着,便小心翼翼地学着柳嬷嬷的样子,将狐裘往她身上披。
慕辞正怒视着温瑾昀,感觉到婢女的动作,立即转头,杏目圆睁,满含怒色。
“掉在地上,已经脏了的东西,你把它挂在我身上?”
触及她微冷的目光,婢女吓得一哆嗦。
这一紧张,狐裘再次落了地。
她也随着狐裘跪在了地上。
“公主恕罪!奴婢……奴婢失职,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辞两只手紧攥,正要惩治这婢女,忽然想起还有温瑾昀这个外人在。
她抬眼看向那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男人,故意笑着问道。
“太傅哥哥,你这么喜欢教人做事,不如教教我,该怎么惩罚她?”
温瑾昀之所以还待在这儿,是为了等人将慕卿卿的猫送过来。
眼下又被牵扯进公主府上的内务,他甚是淡定地回道。
“贵府内务,非臣分内事。家主尚在,臣又怎敢越俎代庖。公主聪慧,亦不需要他人教做事。”
那婢女仍旧跪在地上,娇容上难掩害怕。
她还指望着温太傅能为她说几句好话,让公主放过她的。
毕竟,他不是还为了一只猫,跟公主纠缠了这么久吗。
婢女含着泪,楚楚可怜地朝温瑾昀看去。
“太傅……”
温瑾昀眸光微微一沉。
他方才不开口,才是在帮她。
这婢女在安阳公主身边伺候,难道不了解公主的脾气么。
果不其然,婢女那“太傅”二字刚出口,慕辞就笑出了声。
少女的笑声清悦好听,透着几分娇俏。
她垂眸看着跪地的婢女,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真是一条好狗。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转头就要向别人摇尾乞怜啊。”
说着,她美眸中笑意加深,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月福。”那婢女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做错了什么。
慕辞笑将着,脸上绽放出的笑容,颠倒众生,瞬间令周遭万物都失去了光彩。
“月福,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犯了错,就该好好跪在主子面前求饶,你当着我的面去求别人给你做主,这是何道理,嗯?”
月福恍然大悟,但再后悔,为时已晚。
她想到了月华——那个被公主折磨死的婢女。
她害怕得瑟瑟发抖,哭喊着。
“公主饶命——公主……求公主开恩,奴婢愚笨,奴婢……”
“不,你不是愚笨,你只是不够忠心罢了。”
月福如临大敌,抬起上半身,猛戳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证明。
“不是的公主!奴婢忠心,奴婢很忠心的!奴婢对公主忠心耿耿,公主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会往西,奴婢一直都听公主的,奴婢只是一时失了神,才会犯错的……”
她还要举手发誓。wWW.ΧìǔΜЬ.CǒΜ
慕辞用一种单纯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嗯,我相信你。那就证明给我看看,你有多忠心、多听话吧。”
月福自以为逃过了一劫,连连磕头谢恩。
咚咚咚!
她把头磕得很响,额头都见了血。
“谢公主!谢公主恩典!奴婢都听公主的……”
“很好。那就脱吧。”少女的眼神依旧温柔,却夹杂着几许凉意。
“什、什么?!”月福有些懵。
脱……
脱什么?
她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慕辞。
慕辞伸手指了指她,“脱衣服啊。你不是说,会听我的话吗。那就脱衣服吧。”
这话一出,其他婢女纷纷为月福捏了把冷汗。
“公主……奴婢,奴婢……”月福甚是为难,迟迟不肯动手。
她甚至还攥紧了自己的衣襟,生怕会被人强行扒开。
慕辞不理会她那楚楚可人的眼神,继续补充了句。
“对了,要脱光的哦。”
月福抿了抿唇,眼神复杂地看向不远处的温瑾昀,“可是公主,太傅、太傅大人还在……”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那点仅有的羞耻,也都被不知名的情绪所掩盖。
慕辞饶有兴致地笑了。
“他在不是正合你意吗?月福,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啊。
“你方才像条狗似的求他,倒不如脱光了求他呢。
“若是太傅看上了你,我会成全放了你的卖身契哦。
“所以,月福,你可得好好把握,让他带你走。”
温瑾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他正要开口,那名叫月福的婢女视死如归似的站起身,“公主,奴婢听公主的,奴婢、奴婢脱。”
而后,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腰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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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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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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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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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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