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位不速之客的驾临,胡斌深觉惶恐,表面却又装得淡定,只是说话带着结巴:“大……大爷……你们……又要来吃饭呀?”
阿六多莞尔一笑,说:“咱们不为吃饭,要干点别的事情。”
胡斌一听急了,红着老脸问:“不吃饭,那是要做什么?”
他心想土匪来家没有好事,一顿饭菜可以打发最好不过,不吃饭,那又是什么坏事呢?
“你多虑了”,阿六多呵呵一笑,“咱们就来聊聊天。”
“聊天?跟我?”胡斌满脸狐疑。
“还傻站着干嘛?去搬椅子来!”汪贵喝道。
四人在院子里坐了。
阿六多看胡斌胸前垂着一把白色的胡须,双脚并拢,双掌贴于双膝,表情局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觉好笑。
阿六多说道:“老人家,你家中可有别的劳力?”
“尚有一子,还未娶亲。”
“那正好”,尤三插话,“咱们今天要招人上山入伙,你儿子就算一个吧。”
“啊……”胡斌着急地摆手,激动地说:“他还小……他不行……”
“小的才好啊,年轻,有力气。”汪贵面无表情地说。
尤三指着阿六多说:“就像我们大哥一样,英雄出年少啊。”
胡斌腾地站了起来,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尤三虎着脸:“咱们今日下山,横竖都要有个收成,要不你随我们去呗。”
“啊?我一把老骨头,做不得用了。”
尤三说:“咱们那还缺个烧水做饭的,你正合适。”
“这……这可如何是好……”胡斌急得原地跳脚。
阿六多摆手道:“老人家莫慌,我这两位兄弟只是戏言,莫当了真。上山入伙随你意愿,不做强逼。”
“这才好……这才好……”胡斌抚着胸口,缓缓坐下。
跟胡斌聊了会天,三人离开。
在汪贵的指引下,他们走了几户人家,招揽了三个自愿上山的村民。
一个是独居村头小屋的光棍汉,听说上山入伙有吃有喝有钱拿,高兴得一把火烧了屋子,净身出户。
一个是常去村民家偷窃的惯偷,村民对他设了提防,在一次行窃中被打断了一条腿,行走不便。
还有一个是专为人看相算命的独眼男子,自感为人测算占卜有损自身福报,决意破釜沉舟,改变命运。
五月份的时候,一队运输粮草的军队遭遇了土匪的伏击。
官军作战准备不足,伤亡惨重,装载粮草的车辆多数被焚毁。
赤焰鼠派出滚地龙和臭屁虫带领人马,意在阻断庄如斌大军的补给。
庄如斌立刻还以颜色,指派几队精悍官兵埋伏在山下,专门袭击上山下山的土匪,杀伤土匪若干。
赤焰鼠下令全体龟缩,没他指令,任何人不得下山。
土匪中间人心惶惶的,有人谣传,官军将趁夜色杀上山来。
赤焰鼠收悉之后大为震怒,揪出几个散播者斩首示众,表面上将人心震慑住了。
隔了几日,传言又起,有人看见不明身份的人在山道边出没,认为是官军在布设机关。
得知消息的赤焰鼠寝食难安,召集匪首和头目商议对策,决定在山上增设岗哨,加强巡逻。
自上回夜袭之后,阿六多便夜间多梦,一张张濒死的模糊的脸孔时常浮现。
所有的脸孔都在狞笑,都在朝他大声的呵斥,仿佛他亏欠了他们什么。
他握刀的右手时常处于紧张的状态,肌肉紧绷着,有时甚至痉挛,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尝试再次睡眠,却无法阖上眼皮,只能瞪大眼睛,望着窗外夜色,聆听虫儿的放鸣直到天亮。
他也出门走动,到了山腰,海棠的小屋红烛幽幽。
他毅然转身,带着一颗寂寥的魂灵,在凄清的山中游荡。
这天,烈阳似火,将泥土烤得焦干,大地浅浅地呻唤着,树木慵懒无力地站着,小草们麻木地眯眼看天。
山上的匪徒中,有人恣肆耍乐,有的食欲减退,担心官军上山围剿。
有好事的,提议比试刀剑,得到了匪首和头目的一致赞成。
这种时候,能够切磋技艺,既可提振士气,又可活跃气氛。
赤焰鼠发话了,比试得胜者赏银一两。
比试不用刀剑,用树枝代替,一方打中另一方算赢。
在那块常用的草坪里,众人两两登场,胜者领到赏钱。
匪徒们争先恐后,比试是假,抢钱是真。
有的上场之前就打好商量,上场后随意比划几下,轻松领到银两后再平分。
有大头目看出猫腻,对赤焰鼠说道:“老大,这班鸟人杂耍似的,白白耗去银两。”
“你有何建议?”
“不如请冈坂大人过来,提高赏金,真刀真枪地来一场比试。”
赤焰鼠眉花眼笑:“如此甚好。冈坂正在山上,你亲自过去一趟,请他来赐教。”
不多时,冈坂同川头顶小帽,身着宽松白色长袍,手握刀鞘,一脸倨傲地大步走来。
赤焰鼠起身迎接,让出太师椅给他坐了。
阿六多站在一侧,留神看冈坂同川手中之刀:银质的刀柄上雕着一个太阳,太阳底下是翻腾的海面。刀鞘深红,鞘口和鞘身缠了两道金边。
“冈坂大人,请你来的意图,想必你也知晓,还望不吝赐教。”赤焰鼠欠身说道。琇書蛧
冈坂同川微微颔首,扶了扶小帽,算是答应。
赤焰鼠又俯身到冈坂同川耳边,小声跟他商量几句,再大声向众人宣布:“为了给弟兄们助兴,我特地请来冈坂大人跟你们过招。”
赤焰鼠清清嗓子,往一旁吐了口浓痰,接着说:“你们当中,只要有人能够在冈坂大人手上走过三招,便是赢了,得赏钱白银十两!”顿了顿,又道:“冈坂大人说了,刀剑无眼,你等也要仔细掂量,若是送了性命,与他无干!”
话才说完,边上一个小头目手捧托盘站出来,托盘上码放着一锭锭的白花花的银元宝。
人群中立时喧哗起来,众人交口议论。
有人迫不及待地拔出了刀剑,有人却脸露惧色,对旁人说及冈坂刀法的狠辣之处。
冈坂同川离开座椅,拔刀出鞘,将刀鞘递给身边的随从。
阿六多看那刀刀身雪亮,与寻常的剑身同宽,刀尖微微上勾,如一条银蛇探头。
冈坂同川站到草坪中央,岔开双脚,挥刀指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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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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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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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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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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