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去身上零散的草叶,发现裤脚已经被露水打湿了。
他扭头望向妇人,望着她盘起长发,朝他递出熠熠的眼波。
不到一会儿工夫,两人捡满了二十几个鸡蛋才下山。
回到山腰,阿六多正坐在晾衣架边上发呆。
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尤三和妇人,想说的话没有出口:“这么久,你们俩干嘛去了?”
阿六多与尤三回到营地时,已近正午。
尤三从阿六多手上取过盛满鸡蛋的篮子,“你去歇着吧,我送进伙房。”
尤三进了伙房,举着篮子喊道:“鸡蛋来啦!”
帮厨的一个叫阿球的老兵不满地道:“买个鸡蛋,居然要这么长时间!”
“一百多个呢。你以为这么好买,有本事你去试试。”尤三毫不示弱,眼神凌厉。
阿球的两道眉毛因为愤怒而拧起来,他挥舞着一只拳头,“怎么,说你还不服气?新兵蛋子,要不要尝尝这个?”
尤三放下篮子,朝阿球的胸口搡了一把,“那咱们练练!”
阿球跟尤三动起手来。
阿球比尤三高了半个头,满以为可以随便放倒尤三,结果脸上吃了尤三一拳,踉跄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阿球摸着脸腮,朝伙房外面大声喊叫:“阿明呐,有人打我!”
一个身材壮实的老兵赶了过来,他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嘴里嚷嚷着“在哪在哪,谁打我兄弟”。
阿明是阿球的老乡,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喏,就是他”——阿球朝尤三一指。
“嗬,你这矬子,竟然欺负到大爷头上来了,看拳……”阿明挥拳朝尤三打去。
尤三进行了奋勇的还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到了伙房外面。
阿球加入了战团,二打一。
看热闹的士兵都赶来了,阿六多也来了,他们一下子把空地上挤得黑压压一片人头。
阿六多挺身而出,跟尤三一边,和阿球阿明对打。
四人打得难解难分,人群大暴彩声,火上浇油。
又有三人挤开人堆,加入了战团,他们三个是阿球和阿明的老乡。
尤三被三个人围殴,阿六多以一敌二。
尤三被踹翻在地,三人轮番施以拳脚。
阿六多蹲到了地上,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任人殴打。
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了,叫嚣着冲出来帮阿六多和尤三的忙。
陆续又有人加入战团。
“啊呦!”
“哎呀……哎呀呀……”
皮肉的奏鸣,人的呻唤,人的呐喊声像飘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进了营部里。
得到助力的尤三回复神勇,把阿球打倒在地,骑到阿球身上,左右开弓地一拳一拳往阿球脸上砸,“叫你欺负我……叫你打劳资……”
阿六多瞅准阿明的后背,高高跃起,一脚踹在阿明的后脑勺上。
阿明像喝醉酒了一般,迈着大虾的步伐往前艰难地走了几脚,然后摔倒在地。
嘴角挂着血渍的阿球喘着粗气,用双手抱住尤三的双腿,后背承受着尤三的重击,将尤三抱起,再狠狠摔倒。
阿明弓腰走到应付两人夹攻的阿六多身后,使出一记扫堂腿,把阿六多扫了个四仰八叉。
有人被打得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不停地求饶。
有人弯腰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从战团里钻出来,跑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喘气。
有人从地上捡起了带血的牙齿,难以置信地用血水模糊的嘴巴嚷嚷着“我的牙掉了,我的门牙居然被打掉了”。www.xiumb.com
有个人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嘴唇翕动说着什么。
他的右边耳朵上,一块带血的肉只剩皮还连着耳廓。
而他的头颅也遭受了重创,令他一时半会神志迷糊,想起了他的慈爱的奶奶……
大元帅庄如斌的出现,给这场殴斗划上了句号。
“住手!”
随着庄如斌的一声大吼,所有正在动手的人都停了下来。
庄如斌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冲到阿球跟前,朝他狠狠地甩了两鞭:“看你最起劲,都是你惹的事!”
阿球捂着手臂,哎呦呦地直跳脚。
庄如斌的脸皮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嘣直响,“你们这帮孙子,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种找倭寇拼命去……看看你们的死相,一个个鬼哭狼嚎……玛德劳资真是来气,都给我回营、上船!”
尤三伸手揩去了嘴角的鲜血,望了正在捂着手臂呻唤的阿球一眼,心里头的恨意消了大半。
士兵们像海水退潮般回了营房、登了战船,顷刻间场地里就空空荡荡的了。
庄如斌用爱怜大于责备的眼神望着搀扶尤三回营房的阿六多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营房里,参与斗殴的士兵躺到床板上,抚摩伤处轻轻地呻唤。
一个士兵靠在床头,龇牙咧嘴地用巴掌揉着脑袋上肿起的一个大包。
一个士兵则是站在墙角,不停地跳脚,一边甩着巴掌,缓解手指关节的疼痛。
一个士兵说:“要是大元帅来晚一点就好了,我正打得爽快!”
另一个士兵说:“你是能打,当然爽快了,我这不能打的,就只配给人家练拳。”
尤三说:“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力气使完了,火气也消了。”
阿六多说:“我提议,大家还有觉得不解气的,约人家再去单打独斗呗。”
“哈哈哈……”士兵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到了开饭的时候,对殴过的士兵们又碰面了。
必须要端着饭盆在一张桌子边上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
大家虽然不说话,但这码子事情就过去了。
毕竟大敌当前,自己人伤点和气,却不至于结仇。
到了夜晚,尤三独自一人溜出了军营,跑到了白日卖蛋的妇人家中。
他可怜兮兮地对妇人道:“我今天差点被人打死了。”
“啊?怎么会?”
“他们八个人打我一个。”
“为什么呀?”
“他们嫉妒我英俊潇洒惹女人爱。”
妇人放肆地大笑起来,前仰后合。
妇人一笑,尤三也忍不住笑了。
妇人朝尤三胸口捶了一拳,“谁让你这么讨人爱呀,我都想打你。”
寂静的山腰上响起了几声鸟叫,树林散发出愉悦的气息,满天星斗构织着旖旎的画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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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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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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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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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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