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抖裙子,腾腾腾蹿过几节台阶,搬了张椅子坐到徐允恭的下首位。
坐下后端起酒壶给她爹添了酒,又伸手拿起小酒盅给自己倒了一杯:
“爹今儿个咋不去都督府办差?”
徐允恭被风吹得正舒坦,不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听见徐俏儿说话,他睁开眼睛瞄了她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
“你懂的什么!”
“常言道,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有大乐趣...如此大好时光,喜欢当差的都是有病...”
徐俏儿摇了摇头:
“啧啧啧...”
“整日的在家赋闲,陛下的俸禄是一文没少领,活儿是一点儿都不...”
“谁能想到朝野大名鼎鼎的左军都督在家是这么一副懒散的样子...”
说着,她又伸手去抓酒壶,可刚把酒壶提起来,就被徐允恭的巴掌拍到了手上:
“老子给你好脸儿了?嘴里哪儿那么多零碎?”
“你瞅瞅你,还有个大姑娘样儿吗?喝酒玩刀进山打猎,那血呲呼啦的你...谁家好人儿跟你似的?”
“你说你要是黏上胡子,出了门,甭说你是我儿子,就说你是我大哥也有人信呐!”
“唔!”徐俏儿杏眼圆睁,直愣愣的看着她爹腌臜她,过了半晌,才没好气的说道:
“那以后出了门咱俩就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大哥,我管你叫爹...”
“逆子!”徐允恭脸色铁青,二话没说,站起身就去找那根特制的藤条。
看她爹翻了脸,徐俏儿一缩脖子,掉头就跑。
在识时务这一点上,她和朱雄英出奇的相似。
徐允恭也没有和她见识的意思,骂骂咧咧的又重新坐到椅子上。
听不见身后的动静,徐俏儿有些惊悸的回头,看徐允恭坐在那不动,她又拧着身子拐了回去。
“嘿嘿...”她讪笑着给她爹添了酒,看着徐允恭斜睨的眼神,她又缩了缩脖儿,丧眉耷眼的吐吐舌头。
紧接着,她想了想,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慢慢的讲给徐允恭听。
不过她没提起那个奇怪的太监,只是把皇后派她到御花园传旨的事情十分细致的说着。
她说的认真,徐允恭听的也仔细,频频点头之后,又慢慢眯起了眼睛。
现在他虽说脸色依然酡红,但目光却清明凝神,浑然不复之前的朦胧醉眼与慵懒。
最后说完,徐俏儿不吭声了,抿着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爹。
徐允恭也短暂的没吭声,他端起酒盅吱儿砸一声,把酒咽进肚子里,又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想了想。
最后,脸上有了些了然的神色。
他坐着身子,扭头看着徐俏儿目光灼灼的眼神,他想了想说道:
“前几日你爷爷从北平寄来的信,特意提了你...”
“不过这倒没什么,爹真正要跟你说的...在大明,除了陛下和干娘,我徐家从不弱于任何人...”
“你也无需担心,任何不重要的人和事情...”
“要放手大胆的干,徐家永远在你的后头...”
“虽然你爷爷这些年修斋养性,可...呵呵,就算你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他老人家也兜得住!”
说起他爹徐达,这个国朝第一的勋将,徐允恭的脸上也浮现起浓烈的自豪,眼里放射出桀骜和摄人心魄的光芒。
“着哇!”徐俏儿也兴高采烈的附和。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又扭头四下看看,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她的脸上突然有了些坏笑,看着她爹问道:
“那我能揍太孙一顿吗?”
说着,她又是岔开腿猛地一拍桌子:
“那小子不像话的很!嘴里提哩吐噜一大堆,没一句好话!”
徐允恭脸上一黑,尽管知道闺女是在揶揄自己,可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个暴栗:
“滚”
“得嘞”徐俏儿答应一声,扭头就要往自己的小院儿走去。
可刚站起身,徐允恭又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但...但你也要长个心眼儿,宫里头勾心嗯...”
“你兜回来些祸害还成,可要是兜一裤裆屎尿...就那么浇你爷爷头上,恐怕就...嗯?”
……
朱雄英也要打道回京了。
他没有见凤阳的任何勋贵,和秦王、晋王从南门出了城。
朱檀、朱椿和朱柏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城门口,临别的时候,朱柏又红了眼,冲着朱雄英挥了挥手:
“英哥儿,要常来看我们呀!”
朱雄英也非常惆怅,在宫里,他就与朱柏的关系最为要好。
在他看来,朱柏拥有所有作为藩王应该有的优点。
他孝顺、善良、刚烈、柔和、认真、豪爽和感性,相比朱檀的凉薄和朱椿的刻板,他总能和众人打成一片,又能周密的照顾到别人的感受。
朱雄英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无语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扯什么蛋…”
“你只是在凤阳住些时候,又不是死这,几个月后就要下旨就藩了,等你去了荆州,我也巴巴的跑去找你?”
话虽然难听,但也冲散了离别的伤感。
看着朱柏呆滞讪讪的模样,和朱檀想要笑又强行忍住的脸,他又叹了一口气:
“都回去吧…唉…回去吧…”
朱柏是个性情中人,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他执意的登上城外的一座矮坡地,要目送他们最后一程,就像是他出宫时候不舍的频频回头一样。
这个坡地,可以俯瞰到凤阳城南外官道的全景。
朱柏几个人带着护卫坡道上站住脚,看着朱雄英和朱樉、朱棡骑上了马,沿着大路蜿蜒而去。
他们在骑兵的簇拥下,在官道上奔驰沸腾,直到扬起的尘土遮住了他们离去的身影。ωωω.χΙυΜЬ.Cǒm
朱柏又抬起手努力的挥舞几下,才轻声的说道:
“回去吧”
“回哪去?”朱椿的眉头皱着,扭头看了眼朱檀,又吩咐身后的侍卫:
“去几个人,把那个哑巴接来…”
朱檀的脸瞬间血红,又有些讪讪。
看着朱檀有些苦涩的脸,朱椿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十哥…你既然承应了人家,就得说到做到…女子婚嫁岂能儿戏?”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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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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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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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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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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