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堡。
朱雄英等人刚走不久,一个浑身干瘦、面容苍老的男子从村尾往村口跑去。
他是那个哑女的爹,听了其他人的报信,说大愣子和二愣子在村口欺负他的闺女。
他一路疾驰到气喘吁吁,就连相熟的村民跟他打招呼他也视而不见,让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跑得太快,让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但他的眼睛红红的,状若疯狂的歇斯底里,手里拿着一个搂地的耙子,嘴里骂骂咧咧,一马当先的跑着。
可他还没到村口,就看见姑娘提着竹篮往家里款款的走着。
这让他一怔,停下脚步把耙子杵在地上,迟疑的看着姑娘,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
“不是…那,大愣子他…啊?”
他知道自己的姑娘说不出话,也听不见,问了一句又抬头向姑娘身后张望着。
等看到自己姑娘摇了摇头,又被其他在场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刚才的事情,他才叹了一口气,伸手扯着姑娘的手:
“跟爹回家…”
回到家中,床上坐着的妇人目露焦急,时不时抬起头望向窗外瞅一眼。
她是那女子的娘,几年前患上了一种骨头上的病症,面儿上看不出什么,但浑身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那些年连年打仗,没什么吃的,饿狠了。
年轻的时候还不显眼,上了岁数后就不行了,往年的病都找了上来。
前几年拄着拐还能走几步,可这几年越发的严重,就连下床都做不到了。
她张望着窗户,又时不时抬头看眼门口,直到看到丈夫牵着闺女的手从门里挤进来,她面露一丝喜色,不等他们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www.xiumb.com
“咋?”
面容苍老的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瞥了眼身后的闺女瓮声说道:
“没咋,听说是被一伙外乡人拦住,嗯…把手砍了…”
“把手砍了?”妇人一愣,眼中又闪出一丝恨恨的神色:
“该!两个畜生,乡里乡亲的净干这缺了大德的…没卵子的阉种儿…”
女子喋喋不休的咒骂,瞥了眼闺女,眼神中有些后怕,过了会才从枕头下边拿出一副鞋底子纳着。
她没力气,纳鞋底的时候,每次都是把改锥的针尖按在鞋底上,用全身的力气压上去,才能把这层鞋底刺透。
突然她又抬头看向丈夫问道:
“那伙外乡人啥来头?咋就…是不是,嗯…看上咱云霞了?”
面容苍老的男子摆了摆手:
“嗨…哪跟哪都不挨着…”
“天底下还不能有好人了?”
男子的话像是盖上了一层黑布,让这个妇人的眼神有些黯淡。
见她这个样子,男子也暗暗叹了一口气,声音小了几分:
“啥来头不清楚…听说是过路的人,昨儿个在汪家吃了宴…”
可妇人却已经不再关心这些外乡人的来路,她有些惆怅,扭头看了眼在屋子里忙活的闺女:
“要不是云霞小时候的那场病,现在提亲的都能踢秃了咱们家的门槛…”
“我身子不好,咱俩要是死了,云霞可咋…唉…她这个岁数,换了旁人都该有娃儿了…”
男子有些烦躁,拍拍屁股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接着又站起身子。
一起一伏之间,漫长而又沉闷,最后他才无奈的摆摆手说道:
“说这干啥…”
“我去地里看看,这些天暖和,草长的厉害,该锄了…”
……
云霞姓田,她的家是在村尾的一座茅草屋。
朱雄英一行人来的时候,这个苍老的汉子背着锄头刚刚走出家门。
茅草屋没有院墙,屋子前头是用了几个木桩圈起来的一个围栏,里头零零散散的跑着几只母鸡。
朱雄英等人的不请自来,让这个苍老的男子有些意外,他试探着问道:
“众位这是…?”
朱樉罕见的没有板着脸,端着藩王的优越与刻薄。
他一脸的笑容可掬,又带着几分怪异的拱拱手,丝毫不掩饰他的来意:
“嘿嘿嘿…”
“请了,我等是来给弟弟求亲来了…”
他单刀直入,作为大明的秦王,看上哪个女子只需要吩咐下去,就会有人把她送进王府。
而这次,他也不准备饶弯子,一副直来直去的样子。
看着男子一脸的吃惊的长大嘴巴,朱樉绕过去就往院子里闯。
而身后的朱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用力拽着朱檀的胳膊紧跟其后。
之前朱檀又打了好几次的退堂鼓,但很明显,他说的已经不算了。
他被朱柏强行拉来,看出殡的不怕殡大,又是好不容易才能够看到他的笑话,朱柏表现的极为卖力。
只有朱棡一脸的苦涩…
朱樉真是无法无天惯了,这他娘的跟强抢民女有什么不同…
他现在只要一想起来老爷子那黑如锅底的脸,就一阵阵的发愁。
朱雄英和朱棡对视一眼,也饶有兴趣的跟着。
朱雄英有过纠结,可想了想之后觉得,虽说是个妾,但一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女子,跟着朱檀,或许真的是一件不错的出路。
跨进院子就传来一股非常浓重的,那是屋顶稻草被雨水侵刷闷成的腐烂霉味。
屋子是用黄土掺了草灰和稻草垒成的,屋子的西边搭着一个简易的茅草棚子,棚子下边,是用几块石头支起来的一口棺材。
棺材旁边和上头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筐,看上去十分精致,但大多都是些半成品。
毕竟是要带走人家的姑娘,朱樉也不掩饰他的身份,通名之后,大剌剌坐到院子上的一个凳子上。
田云霞看见朱檀,脸上愣神了半晌才回过神,走出屋子给朱樉等人倒上茶水。
倒水的时候,朱雄英注意到,她的手很糙,布满了干农活留下的老茧。
看着脸色还有些发懵的众人,朱樉大包大揽,随意聊过两句,扭头看着朱檀:
“回头差人去趟滁州,把这户人家的户籍改到兖州就妥了…”
苍老的男子有些木讷,过了半晌才惊叫出声,然后连连的摆手,一脸惶恐的说道:
“高攀不起…高攀不起…草民一个编筐的篾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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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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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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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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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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