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济答应一声就缓缓的往书房走着,天上依然不停的下着雪花,洒扫太监的扫雪速度远远跟不上簌簌往下落雪的速度。
踩着雪,开济走的很慢,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一手扶着腰,一手提拉着官袍的下摆,有些步履蹒跚,映着满地的雪花,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前往渡口的竹蓬小舟。
朱雄英想要搀扶一把,想了想又忍住了,扭头看着扫雪的太监和站岗的侍卫依然恭敬的向自己行着礼,他摆了摆手:
“起来吧...”
“父亲让秦无用煮了驱寒的姜汤,一会儿尔等都去用一碗,暖暖身子...”
“臣多谢太子爷,多谢殿下...”看着侍卫们有些感激的眼神,朱雄英突然话风一转:
“这有什么客气的,你们要把东宫当成家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是吧?”
“就说刚才,尔等刚才拦着路不让我走,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嘛?”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会记这个仇呀?”
“爹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漫说是被何福搅和了,就是真揍我一顿,我回头还能?还敢给你们穿小鞋呀?是吧?”
傅让是东宫的侍卫首领,站的位置也靠前,虽然耷拉着脑袋,但他自小就长了一副好样貌,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武夫堆儿里想不显眼都不行。
朱雄英背着手弯腰瞅了瞅他的脸,又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们傅家功勋卓著,颍川侯又是国朝少有的悍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对不对?谁要是敢给你穿小鞋,我就头一个不答应!”Χiυmъ.cοΜ
傅让的头皮嗡的一声炸了,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张了张嘴正要解释什么,朱雄英又饶过他看向身后的一个大胡子。
他记得非常清楚,刚才这个杀才嚷的最卖力,追的也最是卖力!
“还有那个大胡子,诶对,就是你,甭往后秃噜,看着你呐...”
“之前呲着大牙撵我的是你吧?抬起头嘛...刚才那股子桀骜不驯的精神头呐?”
朱雄英又弯腰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又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嘶...我要是没记岔,嚷嚷着关上大门的也是你吧?...好,真好!诶...嗓门大了就得多吆喝吆喝,沙场建功一嗓子直接把敌人吼死了多好...啊?”
大胡子不善言辞,他也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所以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觉得过了好久都没听见朱雄英的声音,他才试探着缓缓抬起头,看着朱雄英快走到后宫的背影,他才抹了一把冷汗,面如土色的凑到傅让身边:
“这...记上仇了这是...”
“娘的,你还知道呐?”傅让直接给了他一脚:
“人家亲父子俩逗闷子,你跑那么快干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跑出去不就得了?”
“那你咋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胡子嘴里嘟囔着,抬眼看傅让正直勾勾的瞪着他,又瓮声说着:
“东宫的饷银多,俺不想要饭...”
大胡子的话让傅让一滞,过了半晌才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想要命不想?”
大胡子不复之前的迟钝,立刻反唇相讥道:
“你还打过皇长孙二十杖呐,你咋还活着?”
傅让张了张嘴,他突然发现自己词穷了。
既然说不过这个不善言辞的大胡子,所以他决定掀桌子,对着大胡子怒目而视:
“你再给我抬杠!”
“俺跟你抬什么杠...”大胡子又瞥了他一眼:
“俺可是听了太子爷的令,皇长孙厚道,他不会因为这就砍了俺的头...”
“俺吃过皇长孙炖的彘肉,也吃过皇长孙烤的獐子,皇长孙身上流着的是俺们武人的血,他可怜俺们这些卖命的粗人...”
傅让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富有哲理的话能从这大字不识的武夫嘴里说出来,过了半晌才怔怔的笑骂道:
“嘿...你个老棺材瓤子,爷们之前咋就没发现你还是个辩才...”
“按你这意思...因为殿下可怜你...所以你就落井下石?是这个意思?”
大胡子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傅让,似乎有些疑惑,傅让这么愚蠢的人到底是怎么做了东宫的侍卫统领,而这个愚蠢的侍卫统领又是怎么能问出这种更为愚蠢的问题...
他又想起了傅友德,那也是个喝热粥烫腚眼子的人...
“看来他们傅家都是这个熊样儿...”大胡子想着,才慢吞吞的说道:
“俺能给皇长孙挡刀子,可俺也得听太子爷的话呀...”
......
大胡子嘴里的太子爷,正在听开济说着刑部今年各种各样的常务。
开济不厌其烦,说的也极为细致,刑部增加属员几人,裁撤吏员几人,处理了多少案子,有多少是大案,又处决了多少案犯...
刚开始,朱标还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的还要附和几声,夸奖几句开济的干练。
后来看开济不厌其烦的说着,朱标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开卿来见孤,就是为了说这些琐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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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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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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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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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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