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王然又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
“来人,备轿,去按察司...”
王然刚走出门口,李养汝在后头急忙的跟了一句:
“大人是要去找按察使是不?他前几天回乡省亲去了,不在衙门...”
王然一愣,又突然一拍脑门,这件事他也知道,这会儿想起来让他不住的骂骂咧咧:
“彼其娘之,不过年不过节的回乡省什么亲...”
按察司,是督察院在地方的下属衙门,对地方上的官儿有监察权。
同时也掌一省刑名、诉讼,这个权力和府衙有些重合,所以按察司只受理府衙搞不定的大案与要案。
更为关键的是按察使手里有兵。
而王然的心思很简单,既然按察使不在,那就找按察副使。
可他又突然想起来,山西按察司的副使之前平调云南了,新任副使还没到任,如今的按察司衙门只有一个五品的佥事处理常务。
“算求,佥事就佥事,只要能把按察司牵上就行...”
王然低头沉吟了半晌,坐轿来到了按察司。
可听按察司的经历官说他们的佥事大人正在家休沐,王然终于忍不住了。
彼其娘之!真是彼其娘之!
按察司都养的什么鸟官儿,这么自由的吗?本官在太原府忙的顾头不顾腚,好家伙,他们还有功夫休沐呐?
心里暗暗骂了半晌,最终他还是坐轿去佥事官的家...
......
山西按察司佥事郭桓,正在家练习书法。
一般来说,处理刑名的官都会在长相上体现出来,要墨面相阴狠刻薄,要不就长的严肃认真。
可郭桓却不然,他偏偏长了一副憨厚老实的圆脸,仔细看上去还有些诙谐,为人也颇为随和。
他这个人官运不旺,在按察司佥事任上一干就是十一年,如今也快五十了。
扭头看着一旁研磨的儿子,郭桓咂咂嘴,又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在山西做了十几年的官,不免染上山西的习惯。
吃饭是以面食为主,热腾腾的刀削面加上满满两大勺子的老陈醋拌一拌,就着大蒜吃的喷香,给个神仙都不换。
不仅吃饭如此,郭桓连说话也有一股晋地的风味:
“你说说你,啊?”
“干啥啥不行,不会种地也就算了,做买卖赔钱也不提了...”
“可你竟然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整天顶着个酸秀才的名声在外头招摇过市,我们是在山西做官,缺酸吗?”
郭桓的儿子叫郭正,是他爷爷给起的名字,随了他爹的长相,也是一脸的憨厚。
这会儿听了他爹的训话,郭正也羞臊了满脸,可还是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爹...这如何能比...谁说的种地比考举人还简单...”
“胡说!”郭桓脸色一板:
“老话不是说了?龙生龙,风生风,老鳖本是王八种儿...”
“你是文官的儿子,可你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这就是丢脸,丢你爹的脸!”
郭桓骂骂咧咧,随后面色一缓,又摊了摊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呢?”
“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朝独宠朱子,他朱尼姑、朱儿媳就那点儿讲义注解,你也快三十了,啊?这么多年死记硬背也该滚瓜烂熟了呀?”
“不是这样的...”郭正哭丧着脸解释:
“儿子背的那些,驴日的监考官都不考...”
“万变不离其宗...”郭桓又叹了口气:
“不论他怎么出题,核心的经义总归是不会变...”
“话再说回来...你爹我就是做刑律的,可你连大明律都不会背,这像话吗?”
看着儿子红着脸良久不吭声,郭桓又叹了口气,似乎要把一整年的气给叹完。
摇摇头刚拿起笔准备再写副对联,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撂下笔,指着儿子劈头盖脸的痛骂:
“这也都不说了,你...你连吃个包子都能咯掉大牙...”
听见这句话,郭正赶忙绷住嘴,把嘴闭的紧紧的,又有些丢脸的解释着:
“爹...”
“正常人谁能想到包子里头能包块儿石头...”
“混账!”郭桓猛地一拍桌子,戟指怒骂:
“正常人还没想到包子里头包大粪呐,咋,你也一口吃了?”
“你想想,就你这副熊样!明儿个我要是死了,你咋办?你指望啥养活你和你娘?”
“明年的乡试你要是再考不上!你回来甭叫我爹...”
“那叫啥?”郭正有些无辜的眨眨眼,抬头看着他爹。
郭桓抬手指了指儿子,才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有能耐你叫大哥...”
他们两个正闹腾着,府上的家丁突然走到门口:
“老爷,太原知府王大人拿了帖子拜见老爷...”
郭桓扭头眉毛一凝,胖胖的圆脸倒也有些威严:
“本官正在休沐...私邸议事,谁教他的规矩?”
郭府的家丁有些小心的问道:
“那小的把他回了?”
“什么话!”郭桓又有些无奈的瞅了他一眼:
“有你这么得罪人的?”
“去,正堂看茶,本官换身衣裳就过去...”
看着家丁答应一声走出去,郭桓扭头看着儿子问道:
“知道他为什么来找爹吗?”
郭正想了想:
“因为萧敬的案子?”
“还不算太笨...”郭桓捋了捋胡子,才又接着吩咐道:
“一会儿议事,你站在爹的后头学着点,要多看多想,就是不准说话听见没?”
“儿子知道了...”
听见儿子答应,郭桓对着镜子瞅了瞅,又换了一身正式些的便装,迈步走入正堂一脸笑容的拱拱手:
“王大人降临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呀...”
“本官有失远迎,还望王大人千万恕罪,恕罪,啊?呵呵呵...”
“哪里哪里...”王然站起身也是一脸笑意的拱拱手:
“匆匆上门叨扰,当是本官失礼了,郭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哦?这位就是令郎吧,呵呵呵...果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英姿勃发呀,呵呵呵...”
说着,还一脸亲近的前倾着身子看着郭正:
“不知是何功名呀?如今大明朝求贤若渴,官吏奇缺,正是世侄这些年轻人大展才学之时呀,呵呵呵...”
“哪壶不开提哪壶...”郭桓心里暗骂,又脸色如常的把话头揭过去:琇書網
“呵呵呵,痴读几年诗书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正儿,还不见过你王大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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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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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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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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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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