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北伐的粮草是大多从河南调拨的,最近五叔也在北平督办粮草。汛期快到了,黄河会不会决堤呢?河南布政使有没有防备?五叔就藩在河南,他跟四叔是亲兄弟,万一日后四叔造反,五叔提供粮草怎么办?河南可是产粮大省呀!怎么想法儿把五叔移藩呢?
诶?五叔的老丈人是冯胜吧,那也是个开国的宿将,不过历史上记得冯胜好像也没得善终,他到底咋死的来着?
嗨,我寻思这些干嘛呀,爷爷和父亲都还活着呢,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儿去顶着。
对,父亲的病也得想一想,记得是洪武二十五年暴毙,死的蹊跷啊,记载说是风寒,风寒能要了命?庸医!找个大夫看看?
我可真是太优秀了。前五百载,后五百年,还能出个像我这个优秀的皇孙吗?恐怕不容易!
皇爷爷说这几日准备出宫转悠转悠,得让带着我,不过得找个凉快点儿的天。
再过几天,傅友德和蓝玉就该班师回京了,多半是父亲接风,也得想个法子让父亲带我去看看。
哦,对,沐英也要回来一趟,听父亲说沐春也随军出征了,真羡慕他呀,比我还大不了几岁。
唉,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也出征呢,别的不说,蓝玉北伐是第几次来着,我得想个门儿,也得去。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呀,哪个带把儿的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朱雄英正在神游太虚,丝毫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宣纸已经被自己胡乱画的墨汁浸透了,甚至已经透过纸下面的毛毡流到了桌子。
朱允炆轻轻拉了拉朱雄英的袖子,朱雄英抬头一看,教书法的先生站在自己的桌前,笑眯眯的看着他,看样子,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这位先生叫刘仲质,翰林出身,今年刚升任礼部尚书,主管文化、典章那一摊子的事儿,书法上很有一手,之前就经常被老爷子抓壮丁给儿子们教书法。
这位夫子的教学理念倒是颇为人道,一向秉承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授课时主要讲究引导为主,这种思想在翰林出身的学究中是非常罕见的。
三缕山羊胡,尖下巴壳儿,身材有些矮小,相当于后世一米五六、五七左右。
传统的官袍讲究宽松,可穿给刘仲质这种偏瘦小的人不太合身,显得有些滑稽。
学生们胡闹他也不恼,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老实人。
属于唾面自干的那种。
不过因为脾气好,藩王们都喜欢这位先生,都亲切的叫他刘师。
跟李希颜那种咬牙切齿的先生有着判若天渊的区别。
看到朱雄英看向他,刘仲质弯下腰,瞅着朱雄英画的‘地图’,饶有兴趣的道:
“殿下在临什么贴子呀?魏碑?唐楷?还是蔡伯喈的飞白书呀?”
朱雄英看了刘仲质一眼,倒也是丝毫不慌,摆摆手,向刘仲质正色道:
“诶!刘师此言差矣,那些有甚好学的,常言说得好,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刘仲质:“.......”
众藩王:“.......”
沉默半晌,还是刘仲质最先忍耐不住:“那殿下的意思是刚才画的是野鸭?”
“诶,非也,刘师也是书画大家,怎说此外道话,学生画的是牡丹!”
“噗呲”朱允炆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嘶..”刘仲质感觉血压有点高:分明就是走神胡乱涂鸦之作,还非要认真的胡诌到什么孤鹜、什么牡丹!”
“唉!”不过刘仲质不愧为大明第一好好先生,叹了口气,对朱雄英方才的行为只字不提:
“既然众位殿下疲累了,那臣就给大家讲个小故事吧”
“歇歇乏儿!”
听到要讲故事,朱雄英还没怎地,几位小王爷却是精神抖擞,连忙放下笔,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样,臣给诸位殿下讲一讲散步这个词的由来!”
刘仲质沉吟了半晌说道。
刘仲质和陈友谅是老乡,江西人,学富五车,才四十三岁的年纪,便做了六部的尚书,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虽说有老爷子大胆拔擢的缘故,但能让朱元璋这种眼睛不揉沙子的人高看一眼,那也是极为不易的。
不仅经史子集无一不通,甚至市井俚语、各地民俗,乃至民间的各种小故事,也十分精通。
母亲早亡,从小到大,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不时受到同村伙伴的欺负与嘲笑。
小时候家贫,受到欺负之后,总会噙着眼泪,来回翻看那本母亲亡故前留给他的东方朔文集,正是在这本书的影响下,才会让刘仲质对各种民间传说那么感兴趣。
也正是小时候的艰苦遭遇,才造成刘仲质这般坚韧随和,不拘小节,知道变通且事事为他人考虑的性格。
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一颗铜豌豆。
“说起这个散步!”刘仲质起了个头,接着往下说道:“要追溯到魏晋时期,跟一个是分不开的,是谁呢!这个人,名字叫何晏”
“这个何晏,身份比较特殊,是东汉大将军何进的亲儿子,是曹操曹丞相的养子,曹丞相那点爱好,是吧,大家伙儿都知道....”
说到兴起,这个刘仲质一屁股坐到了讲课的书案上,手舞足蹈,像是在路边跟百姓说书的那样,彻底放飞了自我:
“关键最后哇,这个何晏还娶了曹操的女儿,所以这个何晏呢,既是曹丕的弟弟,又是曹丕的妹夫...”xǐυmь.℃òm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朱雄英看到瞠目结舌:这家伙为老不尊啊,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这么教他儿子,皮不给你扒了!
“到最后呢,这个何晏呐,发明了一种东西,叫五石散”
听到这,朱檀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这五石散,是种毒药,慢性毒药,但是他有种神奇的效果!”
“嘿嘿嗯”刘仲质坏笑了起来,突然从书案上跳了下来,双手叉于肋下,腰猛地往前一挺:
“嘿嘿嘿,对男人可是十分友好哇”
朱雄英以手扶额,彻底听不下去了:对着一群小孩子说春药,等着老爷子跟你算总账吧。
“关键这五石散有种副作用,吃完浑身发热,得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溜达,散步散步,就是这么来的!”
“像后来的竹林七贤,是吧,那个嵇康,都是...”
“欲听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小王爷们倒是兴致颇高: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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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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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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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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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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