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脑袋,看不清面容,整个人像被掏空了力气一样,安静的,无力的。
孤身站在寂静的走廊里,再一次感受到浑身的寒冷袭来,而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来得寒。
爸爸。
呵,她的爸爸……
原来,她真的不是妈妈亲生的女儿;
原来,爸爸竟然想把她当成药引一样去治弟弟;
原来,妈妈在她不知道的身后这样保护她哪怕不是亲生的……
张暖暖茫然转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重,她扶着墙壁一步步缓缓的离开住院部大楼,机械的进入电梯,按下一楼。
医院的大厅内灯光明亮,消毒水气味很刺鼻,时不时有人来往,她与那些人擦肩,木然的走到医院大门外。
当走出去被外面刺骨的寒风一吹,张暖暖的神智回笼了一些。
她抬眸,看见天空之上,接着有冰冰的,白白的东西从天上缓缓落下,张暖暖愕然,伸出手,接过那小小的一粒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掌心,有些凉凉的。
竟然,下雪了。
比天气预报说的提早了两天。
“唐哥哥。”
张暖暖突然呢喃了一句,之后快速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因为双手在颤抖,一时拿不稳手机还砸在了地上,张暖暖立刻蹲下身捡起,指尖颤动着滑动屏幕解锁,熟练的找出唐出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通了,可响到自动断了都没人接听,张暖暖再打一遍,她知道他此时可能在忙,也许在讨论事情也许在开会,可她想跟他说说话,这个世界那么大,每天擦肩而过的人数以万计。
可她此时能依靠,能依赖的,只有他,真的就只有他而已。
在等待接听的过程,张暖暖觉得每一秒都难熬,想起刚才张父那些伤人的话语,张暖暖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握着手机几近祈祷:“唐哥哥,你快听电话啊~”
还是一样的情况,电话响到断都没人接听。
张暖暖不打了,直接起身冲到路边拦车,可因为是三更的士比较少,张暖暖在寒风中站了差不多半小时终于有的士停下,她快速上车:“tz娱乐。”
司机看见张暖暖一个人三更半夜站在医院门口等车,而且连鞋子都没穿,虽然不明真相,但看她一个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确实挺可怜的,打下计费表,车子驶离医院。
坐在的士上,张暖暖的眼泪就一直没止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她就是很想哭。
下了车,张暖暖直接就往tz里冲,可尽职的保安一下子将她拦住:“喂,你快走!”
保安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双眼含泪,脸颊全是泪痕,只裹着一件大衣连鞋子都没穿,那么冷的天气露出膝盖以下小腿的女人,而且现在是三更半夜,断定她一定是疯子无疑!
“唐先生走了吗。”张暖暖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问。
“没吧,最后唐先生都是天快亮才……喂,关你什么事,你快给我走!”保安反应过来,抬手就将张暖暖往外面一推,张暖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她也没有过多坚持,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扇门有多难进,这个保安大哥有多尽责。
而她这个样子,就算她自曝是张暖暖,估计保安也不会信。
张暖暖直接放弃挣扎,走到上次的台阶坐下,她尽量缩成小小的一团让双腿可以缩进大衣内,取些微弱的温暖。
张暖暖靠着柱子,看着天空之下飘飘扬扬的雪花,有些悲,有些凉,但幸好,她赶回来了,和他一起看第一场雪。
他现在在楼上,一定也会看到的吧,想着,张暖暖脸上想扯出一抹笑容让自己开心点,可终究不得愿。
眼前的一切开始在她的瞳孔里模糊,越来越暗。
她两眼突然缓缓合上,身子无力的向一旁倒去。
最后听到的,是保安受到惊吓一般喂了一声!
“喂,你理我一下行吗!”高二时候,有一段时间张暖暖真的被唐正这头牛给惹烦了,她一天跟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不下三十遍,可他却充耳不闻!弄得她现在只得双手叉腰像个泼妇一样在叫他!
唐正终于回头,可开口就是提醒:“我不叫喂。”
“谁让你不理我。”见他理自己,张暖暖瞬间就笑了,她小跑向前两步,双手背在身后,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问:“唐哥哥,你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唐正摇头。
张暖暖翻了个白眼,又在他面前特意缓慢的转了一圈:“那这次有发现吗?”
她剪了头发啊白痴!张暖暖心里腹诽!
唐正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越过她直接往前走。
“喂,喂等我!”张暖暖再次跟上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刘海:“我剪了头发,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个刘甜女星吗,我学着她的样子剪了个刘海,你觉得好看吗。”
只见唐正停住脚步,稍稍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张暖暖立刻紧紧盯着他,一双眼睛里充满期待的神色。
好半响,唐正启唇吐出三个字:“丑死了。”
之后脚步不停继续往前。
“……喂,会说话吗!”张暖暖站在原地跺脚,她都要被气死了!她心爱的刘海她一直不舍得碰,现在为了他不惜去剪了,可他却这样说!
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张暖暖终究没法生气,大声朝着他的背影问道:“唐哥哥,寒假你要和我看第一场雪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约别的男生了哦!2号老地方早上十点不见不散哟!”
老地方,是一个电影院的名字,从那以后逛街她都习惯把那个地方当成他们的老地方。
其实鬼知道雪什么时候下呢,她只不过想约他出去逛街。
张暖暖等到十点十五分,还不见唐正的身影。
却遇到另一个出来逛街的同学,他陪她站在门口继续等,还请她吃了冰淇淋,可明明她吃了最喜欢的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但她觉得一点也不甜。
那天真的好可惜啊,最后唐正都没有出现。
他总是这么绝情。
…………
82楼之上,在十来分钟前,林真和唐正正围着一张计划表在对来年的一些安排探讨着。
“先生,你看,下雪了!”林真的眼角瞄到玻璃窗外,那纷纷扬扬的小雪花,正缓缓的从天空之上飘落。
唐正也转头,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唐哥哥,寒假你要和我看第一场雪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约别的男生了哦!18号老地方早上十点不见不散哟!”
那是高二的时候,张暖暖说要请他去看雪。
在开口邀请之前,她还像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跑,不厌其烦一遍遍叫着唐哥哥三个字,他走在前方,听起来觉得很愉悦。
因他不理会,她生气了,直接喊了一声喂。
他觉得特别刺耳,于是转身提醒她,他不叫喂。
接着她跑上来,特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问他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他故意摇头。
她不服气一般再转一圈,他心里真的想丢个白眼给她,直接越过她离开。
其实,从当天的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剪了刘海,还是特意模仿当时挺火的一个女星,那女星走的可爱风,某天她拿着杂志问他喜不喜欢那类型的,他说喜欢。
没想到隔天就看见她剪了,丑死了。m.xiumb.com
他还听见她的嘀咕:“我剪了头发,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个刘甜女星吗,我学着她的样子剪了个刘海,你觉得好看吗。”
怎么会好看。
真的丑死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傻乎乎跑去把刘海剪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说喜欢,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女星和她有点像,而她却跑去模仿那个女生,如何能不丑。
他嘴上虽然没答应她的邀请,但他当天去了她所说的老地方,他以为这算是惊喜,虽然为了买东西迟了十来分钟。
但没想到,她真的约了另一个男生,两人大冬天里站在电影院门口吃着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有说有笑的。
他将自己手上那杯冒着热烟的巧克力奶茶直接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回家。
她总是这么狠心。
“先生,你的电话响了,是太太打来的。”林真见唐正竟然出神了,一直没察觉到桌面上手机的震动,开口将唐正唤回,顺便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张暖暖,像和事佬一样赶紧开口。
唐正看着桌面上的手机,没理会。
电话很快被掐断,接着,第二个打来……
然后陷入无边的静止。
林真见唐正只是盯着手机,并不打算有任何举动,忍不住开口:“先生,现在这么晚了,可能太太是有急事找你呢。”
自白天唐正看了那份资料之后,林真就没见过他和张暖暖联系了,林真知道唐正心里有道坎。
但逃避不是办法啊,应该让两人多多接触才对,应该共同面对。
“先生,现在四点了。”林真再次开口提醒,那么晚,如果不是有事,才不会打电话呢。
唐正想了一会,心底一直在与什么东西做着什么抗争,最终敌不过担心,给她回复了一个电话。
只是当电话一接通,他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立刻大步的往门外跑去,匆忙之间,还撞翻了办公椅。
林真见事态不对,立刻冲上去跟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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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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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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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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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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