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沉鸾孽>第39章:相煎何急(二)
  随着聂沛鸿一声令下,但见二十余只火把在夜色中迅速分散,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那火光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在夜风中劈啪摇曳,好似一个晕开的光圈。聂沛涵仍旧十分镇定,看着聂沛鸿道:“不过是个女人冲撞了而已,梓霖教训教训便是了,哪里用得着劳驾大哥出手?”

  事已至此,聂沛鸿也撕破了最后的伪装,狠狠对聂沛涵笑道:“七弟想不想与北熙第一美人做一对亡命鸳鸯?”Χiυmъ.cοΜ

  “不想。”聂沛涵勾起一抹魅笑。

  “想不想可由不得你,”聂沛鸿说完此句,又转对鸾夙道,“美人且先去黄泉路上等一等,我这七弟随后便去陪你。”

  “鸾夙怕鬼,从不独走夜路,”鸾夙亦笑道,“除非大殿下在前头探路,您的皇室贵气定能将路上恶鬼震慑一番。”

  聂沛鸿闻言冷笑一声:“你同七弟一样,死到临头还不知天高地厚。”

  鸾夙俯了俯身:“多谢大殿下夸赞,能与慕王有几分相似,实乃鸾夙之幸。”

  “看来你真想找死!”聂沛鸿终是有些不耐烦,口中语气骇得吓人。

  “这世上有谁会想找死呢?大殿下说笑了。”鸾夙口中虽如此说着,心中到底生出了几分怯意,忙往聂沛涵身后退去。

  聂沛涵仍是神色不变:“大哥可要想好了,这是北熙境内,倘若梓霖罹难于此,只怕不妥。”

  “要的便是这机会!”聂沛鸿面上杀意愈见浓重:“向南半里地便是秋风渡,七弟与美人一道葬身鱼腹,又与为兄有何干系?”

  “不错,前头半里地便是秋风渡,只不知大哥可是走的水路而来?”聂沛涵忽然问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七弟放心,为兄行程之上并未安排秋风渡一站,此刻已有心腹拿着通关文牒代为兄走了旱路。七弟之事,为兄定做得干干净净,毫无破绽。”他自问已将今夜的谋杀计划部署得十分周密。

  “大哥手段高明,”此时只听聂沛涵回道,“倘若因此事引起两国纷争,届时只怕再无人能抵挡北熙镇国王的兵马。”

  “那便不劳七弟费心了,你还是想想投胎哪户为好。”聂沛鸿终是不再多费唇舌,抬起右手便欲对众人发号施令,只等着将聂沛涵一众杀得干干净净。

  此时连冯飞都已变了脸色,忙从腰间抽出冷刀,戒备地看向周围人马。聂沛涵好似后知后觉,这才微微蹙了眉,叹道:“大哥今日犯了个错误。”

  “强弩之末,垂死挣扎。”聂沛鸿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根本无法再听进去任何言语。

  聂沛涵见状再次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大哥还是如从前一般刚愎自用,梓霖的话半分也听不进去。”他转首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鸾夙,对着聂沛鸿邪魅再道:“大哥今日最大的错误,便是骑了马!”

  “便是”二字出口的同时,聂沛涵已施手抄过冯飞手中大刀,朝着不远处的聂沛鸿一跃而起,借地使力,一刀劈在他坐骑之上。只听马匹一阵悲怆嘶鸣,两条前腿已被齐齐砍断,聂沛鸿也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

  待到“骑了马”三字尘埃落定之时,聂沛涵已反手持刀,刀背扣在聂沛鸿脖颈之上,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周围一众聂沛鸿的手下尚且高举火把、骑着高头大马,反应快的也不过驱马前行了几步,却终究因为行动不便,失了先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各个都立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鸾夙最先反应过来,大眼一扫,聂沛鸿手下二十余人,竟无一人来得及救下他们的主子。

  聂沛鸿亦是颇为吃惊:“七弟,你好样的。”

  聂沛涵将刀背使劲横了一横,笑道:“我方才已说过,大哥今日骑马是个错误。大哥还是莫要再说话了,否则梓霖反手一抖,大哥便会人头落地。”

  聂沛鸿狠狠一咬牙:“你若有胆便下手吧,看回去如何向父皇交代。”

  “咦?方才是谁说的,向南半里地便是秋风渡,大哥与死士们一道葬身鱼腹,又与梓霖有何干系?”聂沛涵重复着方才聂沛鸿说过的话:“再者大哥的通关牒文上并无秋风渡一站,即便日后从水里捞出些手脚毛发,应也是泡得面目全非,想必无人能猜到是南熙皇子。”

  听闻此言,聂沛鸿终是掺了两分焦虑,唯恐聂沛涵真得狠下杀手,忙道:“你若今日杀了我,自己也跑不掉。我这二十名死士定将你五马分尸。”

  “黄泉路上有大哥作陪,要比美人相伴更为痛快。”聂沛涵回得云淡风轻。

  “不若为兄与七弟做一笔交易如何?”聂沛鸿沉吟片刻,终是语带惧意。

  “哦?大哥说来听听。”

  “你将刀收起,为兄放你们安然离去。”聂沛鸿咬牙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聂沛涵露出妖孽笑容:“只是要劳烦大哥陪梓霖走一遭了。待到了秋风渡,你我兄弟二人自然相安无事。”

  “如此甚好。”聂沛鸿回道,又谨慎地朝周围诸人挥了挥手:“本殿下与七弟叙旧,你们都去渡口候命。”

  二十余人闻言皆领命称是,各个再策马南行,朝半里开外的秋风渡奔去。

  聂沛涵见顷刻间人已走得干干净净,再笑道:“倘若此时梓霖失手,想必也无人能发现了。”

  聂沛鸿面色一变:“你要反悔?”

  “说笑而已,大哥何必当真?”聂沛涵边说边挟持着聂沛鸿一道上了马车,又对鸾夙道:“你与冯飞在前头驾车吧。”

  鸾夙巴不得如此,忙点头:“好。”说着便已坐到冯飞身边,与冯飞一道拉紧缰绳,驾车往秋风渡而行。

  半里路不过片刻即到,在此之间车内一直无人说话。待迎风到了秋风渡口,聂沛鸿的人马已在岸前相侯,此次他们倒是聪明了许多,皆无一人再骑马了。

  鸾夙与冯飞先跳下车来,聂沛涵亦挟持着聂沛鸿随之下车。四人一行往渡口走去,旁人皆让道而行,不敢阻拦。

  直走到渡口边,聂沛涵才看了看江面,道:“江上船只不少呵,也不知这其中有几艘是大哥的?”

  聂沛鸿不假思索:“五艘。”

  “只有五艘?”聂沛涵持刀的手又紧了紧。

  “十五艘!”聂沛鸿终是咬牙承认道:“七弟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其实聂沛涵知晓船上有一批物资,乃是此次聂沛鸿奉命前来北熙的真正目的。只是他这位大哥既然敢掩人耳目,让多数人走了旱路,便应当料到会有最坏的下场。

  聂沛涵轻笑起来,正待回话,此时却忽听鸾夙惊呼一声。但见顷刻之间,岸上已有火光升起,是有人将火把丢在了他们的马车之上。

  两匹膘肥大马此刻仍套在车上,应是感应到了马车燃起,突然不安地嘶鸣起来,十分惊慌。不过片刻功夫,那着火的马车已在渡口岸上胡乱狂奔,最终竟是冲着聂沛涵与聂沛鸿而来。

  聂沛涵立刻挪步躲闪,然他毕竟挟持着聂沛鸿,难免动作缓慢,眼看避之不及,马车便要冲到自己面前,谁知一个清脆的女声却及时响起:“小心!”言罢鸾夙已不顾越发蔓延的火势,一举冲至受惊狂奔的马车跟前,将手中马鞭套在其中一匹马的脖子上,死死勒着不松手。

  马匹突然颈中受制,便挣扎了一瞬。说时迟那时快,只这奔驰势头迟缓的刹那,聂沛涵已拖着聂沛鸿闪到一侧,冯飞亦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相助一臂之力。

  聂沛涵反手将刀锋狠狠朝上,毫不留情在聂沛鸿颈上割出一道血痕。他幽深双眸怒意不止,对着冯飞高声喝道:“去救鸾夙!”

  冯飞反应极快,闻言立时领命,然而再转向那火光冲天的马车时,却见其中一匹马正苦苦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马鞭,而鸾夙双手则死死拽着鞭子的另一头,身子已被惊慌失措的马匹拖到了地上。

  “快放手!”冯飞一边奔向起火的马车,一边向鸾夙喝道。

  鸾夙哪里顾得上回话,还是聂沛涵看出了端倪:“她一松手便会被马蹄踩死。”

  只这说话的功夫,冯飞已飞奔至起火的马车跟前,一脚狠狠踢在马腹之上,那力度之大竟能让受惊的两匹马踉跄了一番。冯飞看准时机一把揽过鸾夙腰身,恰好鸾夙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力竭松手,这才算是被冯飞从马蹄之下救了回来。

  此时马车的火势已在秋风之中越发蔓延,两匹马挣脱缰绳未果,马尾也迅速燃了起来。聂沛涵眼见再耽搁下去,难免会被这起火的马车冲撞,便立刻挟持着聂沛鸿往渡口而去,冯飞亦抱着力竭的鸾夙尾随其后。

  聂沛鸿手下一众此时早已自顾不暇,生怕被受惊的马匹冲撞,连忙后退躲避。就在此时,江面上忽然燃起熊熊烈火,与岸上起火的马车两相呼应,直将秋风渡的半边天都照亮了许多。

  “属下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不知何时,渡口已停了四艘大船,当先一艘船上走下一人,在甲板上跪地请罪道:“江面上的船都结果了,属下做主全烧了。”

  “很好。”聂沛涵没有追究来人迟到,只干净利落回了两字,又看了看被自己钳制住的聂沛鸿:“要让大哥心疼了。”言罢已走过甲板,挟着聂沛鸿上了最前头的一艘船。冯飞亦抱着鸾夙尾随跟上。

  待到几人都安全登了船,聂沛涵才站在船头,冷冷一笑:“是生是死,且看大哥造化了。”言罢狠狠一脚将聂沛鸿踹入湍急的江水之中。

  江面上的火势愈演愈烈,几艘船只复又徐徐起航,冯飞仍死死盯着案上烧成一团的马车,恨声道:“不知是谁将火把丢到了车上!”

  聂沛涵看了看冯飞怀中双手是血、正虚弱喘息的鸾夙,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阴鸷狠戾:“是谁都不重要了。”他缓缓抬起左手做了个手势,口中冷冽命道:“放箭。”

  此话甫落,只见二十余位弓箭手已迅速排开,朝着岸上射出一排排火箭。聂沛涵犹自立在船头,迎风看着对岸越来越多的火人跳进江里,良久不语。

  秋风渡口,秋风猎猎,那随风四散的冲天火光之中,分明传来阵阵凄厉的垂死呻吟,经久不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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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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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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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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