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温之沉声说道:“曾祭酒喝醉了,还不快扶下去!”
“四哥且慢!”苏清城忽然发声。
“只有醉酒之人才会说真心话,你我兄弟之间倒是不在乎礼物贵重,但是在座的文武百官总有计较的。我不介意天下百姓对我如何评价,但是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十弟我不能做事不管。”
“我本是打算让四哥慢慢发现在这个屏风的玄妙,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如今看来,还是由我在这里直接揭开谜底吧,还请用黑布遮住窗户,房间中不留一盏灯火。”
苏清城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让栾温之无法当着百官面前拒绝,只能沉声道:“按照十弟说的做。”
在民间,大婚灭灯可是第一不吉利的事情。
不过栾温之自小出生在皇家,并没有这个忌讳。吴晓瑶却是在话本上读到过的,当下就阻止,只可惜晚说了一步,不透光的黑布已经遮盖了窗窗户,房间中的灯火已经熄灭。
可是房间中并没有因此而陷入无边黑暗,反而刚才平平无奇的屏风闪亮了起来。
春花闪烁着绯色暖光,花蝶飞舞,山川锦绣;夏月朗朗萤火虫的光亮盈盈闪烁,池水空明,击溯流光;秋枫如火将满室照耀得明媚生艳,菊花灿灿,南山之下;冬雪皑皑十里长灯温馨明亮,远处寒山独钓,渔翁忘川。
江采苓的视线紧紧地定在屏风上,她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人震撼的场景,仿佛在同一时间经历了四季变化,跨越了时间的鸿沟。
与“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感觉恰恰相反,如此一来,大有一种天地尽囊括在一隅的感觉,人们凌驾在自然之上,宛如创造万物生灵的天神。m.xiumb.com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曾子扬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顿时间酒气全无,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季屏风中的流光溢彩。
“陛下驾到!”在太监尖细的声音中,楚皇迈着方步走到了众人面前,阳光透过打开的大门照射进来,屏风上的灯光顿时间黯淡。
楚皇看到喜宴之上一片漆黑,心中顿生好奇,不失威仪地开口说道:“大喜的日子,这是做什么呢!”
一个老臣惊喜地回答道:“回陛下,臣等是在欣赏十殿下送给太子殿下的新婚贺礼。”
“哦?是何神奇的东西,竟然让你们这些见过世面的老东西如此惊讶!”
门扉被太监合上,喜堂重新陷入黑暗。
流光溢彩,妙趣横生。
饶是见过数不清奇珍异宝的楚皇见到这个夜光屏风也不禁为其感到震撼,拍手说道:“城儿真是好心思,这是如何做到的?”
“小小拙计,让父皇见笑了。”苏清城扬唇一笑。
见到楚皇对苏清城露出满意神色,栾温之压下心中对苏清城抢了他风头的不悦,表面和颜悦色说道,“想必造价十分昂贵,这份礼物真是太贵重了。”
栾温之看似夸赞之语却提醒着楚皇,这扇屏风的价值。
楚皇也正如他所料,心中疑虑想道,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皇子哪里来的钱制造这个礼物呢?
流光照耀下的苏清城轮廓浮上了一层柔光,比平时看起来更加俊朗,身上的金白皇子服也反射着盈盈光火,给人一种梦幻迷离的感觉,加上他本身的邪魅气焰,活像是天上不务正业的浪荡仙人被天君贬下了人间。
只见浪荡仙人悠悠开口,“四哥可是看高了我,我闲散浪人一个,可舍不得送那么昂贵的贺礼。我不过就是在珠宝店买了一些成色稍有瑕疵的夜明珠,然后命人研磨成粉末沾染胶黏在丝线上。”
苏清城还特意强调了是带有瑕疵的夜明珠,明显是就为了打消楚皇心中的猜忌。
江采苓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制作的过程,丹青大手会将宝石珠宝研磨成粉,以保证化作色彩鲜艳,流传千百年也不会变色,只是这种技术还是头一次被用在丝织品上,微微点点头,心中不禁对苏清城高看一眼。
楚皇点头称赞道:“果然是个好法子,带有瑕疵的珠宝失去了价值,如此一来物尽其用,好,很好!”
见到楚皇如此说,栾温之也藏起了心中的不悦,走到了苏清城身边,笑得如沐春风,“十弟这份礼物新颖精美,皇兄真的是十分感动,”
“谁来惭愧,本来相送太子哥哥的贺礼应该是精挑细选的。然而上好的夜明珠价格着实昂贵,所以才用了稍微有些瑕疵的珠宝,四哥不怪罪就好。”
苏清城这番话说得毫不刻意,琥珀色的眸光清澈真诚,楚皇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儿子。
因为这个老十的生母,他受尽非议,被谏官天天弹劾,所以他从来不会照顾这个孩子,任由着他自生自灭。可是没有想到在他不注意的岁月中,这个不受待见的孩子已经成长成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当苏清城说道上好的夜明珠价格昂贵的时候,心中不禁一抖。出身皇家的十殿下,区区一个夜明珠对于他来说竟然用了“昂贵”二字,多年来亏欠的愧疚一时间涌上心头。
楚皇头一次没有任何目的地、和颜悦色地开口:“老十如今也长大了,不能继续闲散下去,也该为朕分忧了。金玉司尚缺主司,你明日就去报到吧。”
在场众人也听到了金玉司主司五个大字,心中都被楚皇此举震惊到了。金玉司那是什么地方,掌管着整个大楚的金银铜矿的开采,是一个肥差!
喜服广袖中的手金紧握成拳头,栾温之后牙紧咬,金玉司主司可是他争取了半年都没有让父皇松口的职位,如今一来竟然成为了苏清城的囊中之物,让他如何甘心?
苏清城本意的确是想利用这扇屏风来吸引父皇的注意,然而他也没有想到竟然能获得这么一个油水颇厚的职位,双手指尖交叠在一起,俯身高举在头顶,恭敬说道:“儿臣散漫浪荡惯了,若是忽然间忙碌起来还真是一时间不习惯起来,然而父皇既然相信儿臣,那么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好。”楚皇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挥袖对众人说道,“行了,今日是太子的婚礼,朕也不能喧宾夺主,大礼继续!”
喜堂中的灯光重新亮起,楚皇迈步坐到了高位置上,婚礼继续进行,乐师敲敲打打吹奏着凤求凰,舞姬赤足跳着祈福舞蹈,一派喜庆和谐仿佛刚才意外的插曲根本没有出现。
比起栾温之更加愤愤不平的人是吴晓瑶,她真是恨不得时间能重来一遍,她一定要在刚才阻止苏清城!
太子娶亲,大赦天下,像是提前过了春节一般,家家户户都挂着红色剪花,爆竹声响一阵接着一阵。栾温之娶前任太子妃的时候也不曾如此隆重过。
盛极必衰,也不知道是楚皇故意安排的,还是皇后操办的,总之规格相当之高,单单是铜鼎就用了八个。九五之尊的帝王举行大型庆典的事情也才能用九鼎,而之前的历代太子娶亲向来都是六鼎,独到了栾温之这一届用了八鼎。
不过看楚皇的神色,并没有对规格制度而觉得太子逾越,相反像是慈父一样看着成婚的新人。
一时间,江采苓心中也泛了疑惑,不明白楚皇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猜错了他的心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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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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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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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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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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