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按照雅人的嘱咐,给明总监打了电话告知情况,并转达叶雅人的指示。明总监先是吃惊,并迅速镇定,说了句:“了解,放心。”
虽已过午餐点多时,我丝毫不觉饿。
妈妈与叶伯母俩人也都未进食。尤其叶伯母,一直红肿着眼强忍着。盛夏气温酷热,我忧心她会脱水中暑。幸好妈妈伴其左右,不断安慰叶伯母,又劝她吃点东西。叶伯母取了块小蛋糕,才咬了一口就放下,说:“实在吃不下了。”妈妈只能劝她将牛奶喝了。
叶伯父得了消息,从堇大火速赶来,叶伯母一见到叶伯父,刚喊了声:“叶……”顿时泪水涟涟,沉甸甸的悲伤顿时萎泄顿地。
叶伯父探过叶雅人后,握住我的手:“长安,雅人就拜托你照顾了。”
我近乎发誓的恳切:“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雅人,一直陪着他。”
叶伯母有叶伯父的照顾,妈妈也就放了心。叶伯母忧伤过度虚脱,叶伯父赶忙送她回家休息。妈妈则与我说,她不放心蒋老师那边,得回去看看。临走前,她又嘱托我要及时用餐,维持体力才能更好的照顾叶雅人。我连连点头让她放心,妈妈欲言又止,最后轻叹声气走了。
此时天已全黑,我也终得空在椅上坐下,掏出手机一看,竟有未接来电上百个。
“长安……”
似乎听到他喊我,我快步奔向前:“雅人,我在。”
没人应答。莫非是我幻听?我候了会,叶雅人依然闭着眼,确实是睡着的。不过,他睡得并不安稳。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微动。
是在做梦吗?
定然不会是好梦。
即便在梦境之中,也会被炽痛侵蚀。
我抓住他的左手,握紧偎在脸边,喃喃安慰他:“没事没事,安心睡吧。”
这安慰似乎有效。
叶雅人气息渐稳,陷入深眠。
七点不到,我已困顿不堪。趁着叶雅人没醒,我下楼在自动贩售机买了数罐易拉罐装的咖啡。我一口气喝了三罐,剩下两罐抓在手中。为了迎合酷暑,咖啡都是冰镇过的,握在手里竟冻得指尖发痛。
叶雅人此时也像这样痛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绞痛非常,突觉寂灭虚无,筋骨疲乏的我蓦然委顿,在大堂中央缓缓蹲下,埋首在臂弯里。
不知蹲了多久,突然有人抬手拍我的背,我条件反射式地惊惶跳起。看清来人的面容,更是惊诧不已:“周斯远……你怎么来了。”
周斯远平复气息:“……不放心你。”
他似乎刚淋漓奔跑过。
“你从哪里知道的?网上?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是不是又乱成一团了?”我的连连追问却撞上周斯远无限的沉默。
我看了他一眼,恍然。不再问询得不到的答案,我转身上了阶梯。
我用手机搜了一遍“画展”等关键字找了一遍,暂时主流窗口还没有相关消息。本来也非新闻,堙没在层出不穷的新事来才是正常现象,周斯远是如何快速得知我们的事情的?除非,他一直在关注着某事。我胡乱思索着。
周斯远迭迭跟我身后:“叶雅人,他怎么样了?”
“烧伤……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咖啡晚上不能多喝。我给你带了外卖。”周斯远突然夺走我手中的一罐咖啡,将餐盒塞在我手中。我不想与他在此地推诿不休,遍将餐盒接在手中,道了谢。见我没拒绝,周斯远松了口气。
他握紧易拉罐,又突然感慨:“你以前不喝咖啡的。”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忍不住回答。
“啊,两位居然在一起……”
突然,楼梯之上传来一个声音,有人正面堵住我的去路。
我抬眼,见到对方促狭暧昧的表情,我不禁感到一阵狂躁的愤怒:“您可真够敬业的,这么晚还在医院候着。”
徐记者坦然:“我不是来采访的,就想关心一下叶总,叶总的伤怎么样了?”
“如果你不是来采访的,你为何不把你胸前相机的镜头盖给盖上?你是想快点拍点有用的东西吧。”我不答反问。
此时,本就紧跟我身后的周斯远快步追上来与我并肩。周斯远瞥了徐记者一眼,扭头问我:“他是谁?”
我介绍:“这位是《堇都都市报》的徐正清记者。”
“您好,我是徐正清。”徐记者下了几级台阶,与周斯远平级,向周斯远伸出了手。
我因为视线被遮挡而上了两级阶梯。
周斯远冷眼,懒得伸手。
徐记者也识趣,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周少对记者有偏见?我真的没有恶意。”徐记者解释。
我则:“这位徐记者与我们颇有渊源,应该算我们的、陌生的、老朋友。”
周斯远:“什么意思?”
“我出车祸的那则《豪门女体验极速撞桥墩,经典豪车瞬间损毁》的新闻,正是徐记者执笔。”
之前太过杂乱喧哗,我未能第一时间想起。此刻被冰镇咖啡一凉,我冷静清醒,此前胡乱塞入大脑中的信息此刻有规矩的串联,串出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我在那张八卦贴里看到的那则新闻,撰稿人正是眼前这位《堇都都市报》的徐正清。
我还记得,他在结尾还特意升华了一下——“金钱可以兑换丰沛的物质,却无法换来生命。生命对每个人都仅有一次,珍爱生命,远离飙车!”
徐记者擅长故布疑阵与循循善诱,在他的一篇短文发表之后,我的人设里便莫名多了一项嗜好——飙车!我摇身变成极度空虚、亟需飞速来证明自己的飙车女。
我嗤笑:“徐记者故事编得真好,连我自己差点都信了。”
见他没有否认,我便继续剖析:“还有,一个月前,论坛突然出现的、绘声绘色的关于《创业秀》两位导师的八卦帖,应该也出自徐记者之手吧。正大清明,id是好id,可惜和徐记者不怎么搭。”
周斯远终于听出味来了,面色蓦然冷沉:“原来都是你搞得鬼。”琇書蛧
“几位都算是公众人物,我知道各位的奇闻逸事也不稀奇。”
我乘胜追击:“那卢怡诩呢,徐记者和卢怡诩的关系似乎挺亲近的。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徐记者怎么认识得卢怡诩。她总不是公众人物吧。”
“她啊……”徐记者还在犹豫如何说明。
周斯远眉头重重一跳,张手提起徐记者前襟:“说!你和卢怡诩是什么关系?”
周斯远声音阴沉,恫吓力十足,似乎对方抗拒,他就会将对方顺着楼梯摔出去。
徐记者此时完全慌了神,彻底丢弃他的故布疑阵,白着脸慌张解释:“周少,误会、误会,我和卢小姐没有关系……对,那张帖,的确是我写的,我起初也没有恶意,就想卖弄我的机敏一番,就抛出了个话头,没想到关注度、热度都挺高。这时候那位卢小姐来我的单位找我,说如果我愿意继续深挖的话,她愿意支付我一笔劳务费……她是到我的单位找到我的,她知道我就是正大清明……所以我就……”
他没敢说下去,已无需再说。
“滚,有多远滚多远!再敢用你的爪子乱比划,我让它永远也写不了字。”周斯远怒下诅咒。
徐记者跌撞落跑。我则疑惑看周斯远。为什么刚提及她的名字,他的反应就变得如此激烈?
“周斯远,卢怡诩口中念的那位先生,你是不是认识?”
“嗯。”犹豫片刻后,我听到周斯远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回答。
他居然也有如此忐忑之时。
“我想见见他。你能为我引荐吗?”我并非贸然。在医院各个楼层奔波且等待的间隙里,这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长安!你想做什么!”周斯远严峻的眉峰顿时紧促,甚至多了分警惕。
“不做什么,就见一面,你干吗那么紧张?”
仅周斯远这张尴尬至隐晦的表情,我已可以想象到后续结局。
我淡然:“看来,对方是很有地位的人呐。”
周斯远勉强牵动嘴角,陷入极深的沉默。
半夜一点,叶雅人果然醒了。我立即轻声询问他有何需要?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去洗手间?
他轻笑,并摇头。
我炫耀拎起保温饭盒,语气轻快:“有热乎乎的汤哦。”
鉴于我为住院部的大前辈。关于住院,我颇有心得。比如,保温饭盒为住院部第一神器,保证食物温热,随时温暖辘辘饥肠。或者,解馋。
“几点了?”叶雅人声音有些嘶哑。
“一点了。”我回答。
叶雅人顿了一下:“长安,生日快乐。”
我霎时愣住了,歪头想了想,果真是我的生日,我竟然全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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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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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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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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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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