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微穿着一件普通的粗布袍子,走在花雨中,高嬷嬷挨着她身侧,见她一路上垂头不说话,高嬷嬷便轻声的安慰着,“二小姐,不要灰心。老太爷的朋友既然答应了要帮咱们,咱们就一定可以找到小公子的。”话虽然这样说,可高嬷嬷心里其实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这话的。m.χIùmЬ.CǒM
孩子刚出生就被下毒了,好不容易毒给排出来,又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给“偷”走了。这人海茫茫,又没有线索,想要找到孩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杜微微苦笑着顿住脚步,仰头望天,天空中粉色的花瓣极速而落,洒了她一肩膀。她素手一抬,手心里便已经落了一手心的花瓣。
高嬷嬷见她不说话,目光又空洞的盯着手心里落着的花瓣,她心头一急,又不得不说道,“二小姐,老奴听说这附近有个城隍庙,庙里有个算命先生算的非常准。不如我们明天就去算一算,说不定能算出小少爷的下落呢。”事到临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杜微微脸上的神情淡淡,空洞的目光并没有从手心的花瓣里移开。不知怎么的,看着零零而落的花瓣,她感同身受。
人的命运啊,真的就跟这木槿花花的花瓣一样一点都不由得自己掌控。这不,随随便便的一阵风,随随便便的一个挫折,就让花让人都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里。
她的孩子啊……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如何了。
都怪她这个当娘亲的,如果当时她在听到燕墨的噩耗时,能不颓废,而是让自己坚强起来,那说不定孩子就不会出事了。
杜微微心里既懊恼,又暗自把自己恨上了。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她抬头对高嬷嬷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城隍庙找算命先生算算吧。”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就总想着给自己找个精神寄托啊。
高嬷嬷听她这样说,面上也只能欢喜的应下。
两人再无话,踩着满地的木槿花花瓣离去。在她们走后,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在她们刚才驻足的地方停下。
……
天快黑下来时,杜微微和高嬷嬷回到了住处。杜景轩此时正站在大院门口张望,看到杜微微和高嬷嬷,他英俊脸庞上的急躁之色迅速的被喜悦的神情所取代。一把向杜微微奔来。
“微微,最近外面的世道不怎么好,你和高嬷嬷都没有武功。你们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们怎么办?”杜景轩宠溺的“责备”着她。
杜微微嘴角轻扬了扬,淡淡笑着,“哥哥,我只是和高嬷嬷去陈总兵家去了。不会有事的。”陈总兵是这这一带驻兵统领,也是安阳侯以前麾下的一个小将领,为人敦厚老实,对安阳侯更是忠心无比。
杜微微现在的身份尴尬,只能让陈总兵帮忙去查她孩子的下落了。
提到陈总兵,杜景轩微微一默,若不是他,微微的孩子可能就不会丢了。眼睫轻垂了垂,他眼神黯淡了许多。杜微微也知道他心中必定是在自责,她主动安慰起杜景轩来,“哥哥,那事情不能怪你。你也别自责了。”
杜景轩露出一抹凄淡的笑容,轻扯着她的袖袍一角,轻轻道,“进去吧,娘亲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兄妹两人转身进了院子,夕阳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等他们都进了院子后,长门一闭,寒风从冷清的街道上打着圈儿吹过,远处天和地混沌成一团,仿佛交融在一起了。
夜,悄然而至。
院子里点起了烛灯,一大家人都围在客厅里吃着饭。自从他们离开京都城后,他们就隐姓埋名到了这里,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怎么说一家人都还活着,平日里能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这就非常难得了。
今日,安阳侯和绍老侯爷两人喝了些酒,两人的话不免就多了起来。
“我昔日的同僚写信来说,说京都城那里已经变天了。现在坐在那皇位上的人已经不是慕容家的人了。”安阳侯为朝廷为慕容家效忠了几十年,现在得知这个皇朝已经被新的掌权人所取代,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惆怅的。
而安阳侯这话一说完,座下的人都齐刷刷的静默起来。他们现在身处西部边境小镇,这里离着京都城有十万八千里,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现在京都城其实已经改朝换天了。
苍老的绍老侯爷捋着发白的胡须,也是一脸惆怅的叹气着。他倒不是为了慕容家的江山而叹气,他是在感叹自己往昔的那些峥嵘惆怅岁月。
“爹,那信上有没有说当今的皇上是谁啊?”方燕卿看出了两位长辈脸上的惆怅神色,他便开口转移话题的问着。
安阳侯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清楚。信上没有提。总之,现在虽然是新帝登基了,但咱们还得再看看形势。
满饭厅里的人都点头应下了安阳侯的话。饭后,众人离开饭厅,正准备回各自的房间。绍老侯爷却是唤住了杜微微。
两人走在院子里,绍老侯爷一直不说话,月的清晖从天上倾洒而下,杜微微仰头看天,就看到了高高悬挂在月空上的圆月。
今天正好是十四。
在快要走到绍老侯爷屋子时,绍老侯爷才顿住脚步语气郑重的对她说着,“微微,过了这么多日子,我也想开了。燕墨那臭小子不在了……你又这么年轻。你总该为自己着想着想了。”
杜微微抬头看他,眼睛一眯,“祖父……”
绍老侯爷淡淡笑了,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岁月烙印下的痕迹,“微微,你和燕墨的孩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有可能这一辈子咱们都不会再见到孩子了……”说到这里,绍老侯爷声音微微一涩,说话的嗓音也变得沧桑起来,“祖父不是个守旧的老顽固。祖父没有了燕墨,没有了曾孙子,祖父现在唯一只能依靠的只有你。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你应该也知道祖父是真心实意的把你当成了亲孙女来对待了。我希望你好。也知道只有你好,我这个祖父才能好。”
杜微微目光茫然的盯着地面,从绍老侯爷的角度看过去,已经看到了她眼眶里闪烁的盈盈泪意。绍老侯爷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她,“微微,祖父说的事情,你就自己先再考虑考虑吧。祖父是真的希望你好的!”
不忍心再去看她脸上的惆怅神色,他转身迈着缓慢的步履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屋。
杜微微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夜风把她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
屋里的绍老侯爷走到纱窗前,看到她依旧没有离开,他既心疼又愤恨。当然了,他心疼的是杜微微,愤恨的自然是他的孙子绍燕墨。
这个兔崽子,以前一直嚣张跋扈,别人这么折腾他他都死不了,可最后还是耗不过别人。他这一走,唉……
绍老侯爷想到这里,偷偷的伸手擦了擦已经从眼眶里渗出来的泪水。
……
第二天,农历十五。
高嬷嬷一大早就领着杜微微去了城隍庙。因为正逢十五,所以到庙里烧香的人实在是多。高嬷嬷深怕杜微微被人挤着了碰着了,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但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这西北小镇里的民风也不是很淳朴,这里也有许多的街头小混混或者游手好闲的痞子。
以杜微微的相貌,垂涎她的男人应该多的数不清。但她们从来没有遇到那种好色之徒。即使是在城隍庙这里,高嬷嬷一路护着她,可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人敢上前来找她们的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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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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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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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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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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