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墨南风一脸内疚的向她道歉着,“微微,对不起。我娘亲这人做事一向比较冲动,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你也不要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啊。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会想明白的!”
杜微微双手捂着脸蛋,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可墨南风还是瞥见了她双手指缝间流下来的眼泪,墨南风心下有些着急,便又带着焦急的口吻继续说着,“微微,你别哭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马车狭窄密闭的空间里不断的回荡着,墨南风心急如焚,便又伸手想要去扯开她搭在脸上的双手,杜微微默然的扭转过头去。
墨南风不知所措时,杜微微却是已经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呼”一声痛苦的哭了出来。她起先只是小声的哭泣着,但也可能情绪压抑得太久了,这么一哭,她就仿佛找到了发泄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了。
墨南风劝不住,又不能阻止她哭,一时间只能更加无措的看着杜微微。
悲伤的杜微微只觉得灵魂深处涌出来一种刻苦铭心的痛感,让她混沌的脑子蓦的清醒过来。往日的种种情形不停的在她脑海里闪过,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她看见了杜逸辰恶毒的笑容,看见杜老夫人冷漠的脸庞,看见杜云若那张狰狞的面容……也看见自己的娘亲痛苦的神色,哥哥强制戒掉福寿膏时的挣扎,还有……她最爱男人对她的那些宠爱……
这一个个的画面让她陷入了疯狂,灵魂深处有许多激荡的情绪在不停的碰撞着。
她痛苦,可她也清晰的知道一味的沉溺在痛苦之中只会让她更加的沉沦。m.xiumb.com
她无措;她伤感;她惶恐……
她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一般只能拼命的缩在龟壳里,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思想不停麻痹着自己,让自己不再去面对那血淋淋的现实。
可就是刚才,墨夫人对她的打骂都让她不得不重新来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墨南风有他的父母需要照顾,有他的家族需要光耀。
他从来不属于她!
她也不能再继续的仰仗他的照顾了!
而且……看到墨夫人那样的维护墨南风,也让她一下子就又想起了她的娘亲、哥哥还有她的其他亲人们。
他们现在都还被关在牢里,可她这个做女儿做妹妹的却是还一味的疯癫着。这样的她,实在是卑劣的连她自己都要唾弃了。
她将手慢慢的从她脸蛋上放开,泪眼婆娑的去看墨南风。墨南风盯着她那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心痛如刀绞,从自己宽袖里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南风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杜微微流着眼泪默然的看着他。
墨南风凝望着她的脸庞,惊喜的看到她那空洞无神的双瞳里已经注入了一丝“不,微微……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微微,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以后要好好的就可以了。”
杜微微嘴角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她仰着脸对他道,“南风哥哥,我能求你帮我一件事情吗?”
墨南风想也没有想,直接就点了头。
“我想见……赵总管,你能帮我吗?”她贝齿轻咬着下唇瓣,轻声的向他恳求着。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绍燕墨这一棵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了。就连她现在倚靠的墨南风,也不是她的。她想要爬起来,她想要站起来……可在这之前,她得先做一点事情。
墨南风脸上浮起一抹的为难之色,他和赵福旺并不熟识。“微微,你为什么要见他啊?”墨南风心里有小小的犹豫。
他问出的话已经让杜微微猜到了答案。她笑着摇了摇头,“那算了,我不见赵总管了!”
说话间,车夫也插进话来,对他们两人说道,“医馆到了!”
墨南风本是要继续追问杜微微的,但被这一打岔,只得先扶着微微下了马车。医馆里,大夫给杜微微被打的地方上了药,两人走出医馆后,杜微微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突然对墨南风说道,“南风哥哥,我想吃糖炒栗子!”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去买给你吃!”墨南风也没有多想,她说她要吃,他便要去给她买。
“嗯。那你路上小心些!”杜微微轻声的叮嘱着他,墨南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又是仔细的叮嘱着,“那你在这里等我!”这里离东街口麻子铺很近,一去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
杜微微点了点头。墨南风笑着向熙攘的人群奔去。其间他还回头来看她,杜微微安静的站在医馆的大门前,看到他回头,她便也朝他笑着。
此时夕阳西下,天空的晚霞照在她的身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一下子就沦为她的陪衬了。记忆的潮水凶猛的向墨南风涌来。
曾经的曾经,她也曾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这样的静候着他。
若是他们的生命中没有那个叫绍燕墨的男人出现那该多好啊。
那现在她可能已经嫁与他为妻,她会在这样的日子拉着他们孩子的小手站着。他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只要一回头,就会在蓦然回首中看到那个等候着他的人儿。
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泪水打湿,墨南风伸手一摸,这才惊觉到泪水已经把他黝黑的脸庞打湿了。他忍住泪水决堤的冲动,头一扭,就是一头扎进人群之中。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杜微微嘴角边扬起的弧度这才又被压下去,她双手搓成一团,对着远去的墨南风低声的呢喃着,“南风哥哥,对不起!”
心下一叹,她再不犹豫,抬脚就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瘦弱的身影也很快的消失在热闹的集市中。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墨南风便抱着刚出炉的栗子飞奔而来。可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后并没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下微微一慌,他扯着刚好从医馆里走出来的学徒,紧张的问道,“有没有看到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女子?”
墨南风相貌俊逸,杜微微容颜娇俏,这样的两人一到医馆时便已经引得了许多人的注意。恰好医馆的学徒比较在意杜微微,也正好看到了杜微微离开时的决然。听绍燕墨这么一问,他便直接回答道,“公子,那个女子她走了!”
墨南风身子一僵,手上轻抖了抖,被他攥在手里的那包栗子就“哗啦”一声的掉落在地上,热腾腾的栗子一下子就滚了一地。
“走了?她怎么能走了?”墨南风声音颤抖着质问着学徒。学徒哪里知道杜微微为什么要走啊,便只摇着头说不知道。
墨南风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被人浇了一盆冰水,直接愣在原地了。
她走了?微微她走了!
他失魂落魄的扯着嘴角“呵呵”笑着,那模样把医馆的学徒都吓到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她走了!”墨南风嘴里只痴痴的重复着这句话,医馆的学徒便只把他当疯子一般的看待。墨南风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目光所及处正好有一颗滚落在地上的栗子。
他呆呆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栗子,伸手剥掉栗子的外壳后便放在嘴里。
眉头紧紧的锁着,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栗子更难吃的东西了。
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吃栗子了。
就像他和微微,他们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阴森森的天牢里。一个全身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妇人轻手轻脚的跟在官差的身后。天牢里关满了朝廷要犯。肮脏逼仄的氛围让人闻着便有作呕的欲望。
走在前头的官差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对身后的妇人道,“诺,你要见的人就在这里了。不过你得抓紧时间,上头会派人来巡监的,若是让他们看到我私自放你进来见他们,上头会追责的!”
披着黑色斗篷的妇人将头垂得很低,加之监牢里的光线也是十分昏暗,官差便没有看清楚女人的容貌。而那妇人在听了官差这一番抱怨后,马上便伸手从衣服的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硬塞给官差。官差掂量了手上的银子满意的退了下去。
而等官差离去后,杜微微取下头上的帷帽,抬头便向关在监牢的安阳侯他们说道,“外祖父,外祖母!”
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安阳侯他们一众人的耳畔后,他们一众人皆是欣喜的迎着光向站在铁牢外的杜微微看过来。
他们中以方浅歌的反应最为激烈,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方浅歌激动的马上就不去顾及快要分娩的身子,起身就向杜微微走来。
隔着一道铁栅栏,她“呜咽”一声,欣喜的说着“微微,太好了!微微!”她已经激动的说不清话了。
杜微微目光落在自己娘亲高高隆起的腹部,心头一痛,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收起自己悲恸的神色,对方浅歌说道,“娘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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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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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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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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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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