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墨彦在莫云的陪同下离去,唐晚晚被小张送到医院,她一时之间却没了勇气上楼去,一个人在医院大楼下徘徊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再打电话给周延东。
电话响过没两声,周延东就接通了。
但,传达给她的,没有一个好消息!
“老爷子,大概是猜出来了。”他说。
唐晚晚差点给他跪了,挂断电话后,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站在住院部一楼大厅里,想着楼上老爷子要是知道她跟周延东有牵扯,这后果怕……
说不定,原本唯一还算站在她阵营的靳家人,今天之后,都要转移阵地了!
唐晚晚有些悲哀,低垂着脑袋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打断了她脑子里的所有念头。
是盛浅予。
靳墨彦手上拿着板上钉钉的证据,虽然她不太想做朵白莲花,但也权当她心疼心疼这个目前还一无所知的千金小姐吧!
宁愿当了缩头乌龟的唐晚晚,一通自我安慰后,趁着盛浅予可能还进不了病房的时间,赶着到露天停车场上了车。
小张看见唐晚晚这么快又回来了,狠狠讶异了一下,“太太……”
唐晚晚上了车,没等车子走出多远,就成功的将小张给赶下了车,“算给你下班了,打个车去接李钰吧,追女孩子就勤快点!”
小张脸一红,唐晚晚上了驾驶座,已经远远将他摔在了车尾。
靳墨彦应酬去了,她也没勇气再去看靳老爷子了。
想来想去,她竟然没了个去处!
唐晚晚开着车子,慢悠悠的晃悠在路上,毫无目的的走。
刚刚平静的告诉了她坏消息的周延东,偏巧这个时候又打电话来问。
唐晚晚潜意识当中,竟然没有再太排斥他的电话进来了,接通了电话,沮丧的语气没有半分掩饰,“没敢上去。”
周延东好像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似的,在电话里轻轻笑了声,“我也这么猜测。”
“周先生!”唐晚晚愤愤。
周延东说:“既然没有上去,我猜你晚上也没什么去处,不如,跟我一起吃顿饭吧。”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没有什么去处?”唐晚晚拧眉问。
拥堵的马路上,唐晚晚成功被挤在了车流当中,前进后退都不得,她索性停下了车子。
周延东跟她通过几次电话,似乎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的疏离客气,淡淡的笑道:“刚刚我出了医院,顺道去看了一趟老友,这不,正堵在路上呢!”
他那边也堵……
唐晚晚瞅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车流,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扭头下意识的朝四周的车子看去。
“唐小姐不用看了,我在你左手后方。”
“……”
车子在路上行驶缓慢得厉害,一公里的距离,两辆车几乎一共走了二十多分钟。
唐晚晚在前面停车,周延东的司机随后将他从车上推下来。
“唐小姐!”
唐晚晚看见周延东,也笑了,“我推你上去?”
“有劳。”
这样一个绅士的男人,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靳墨彦的母亲车祸身亡的呢?
点菜的事情交给了周延东,唐晚晚坐在包间里,盯着西装革履,满身儒雅的中年男人发呆。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唐晚晚脑袋轻轻晃了晃,清醒过来,瞅着周延东那张跟靳墨彦还真相似极了的轮廓,脸皮子倏地一热,“没!”
周延东笑了,打发服务生出去之后,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但我觉得刚刚唐小姐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周某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她这……
唐晚晚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句,这周延东,眼神怎么跟靳墨彦一样毒辣,还真不愧是父子俩?Χiυmъ.cοΜ
“没有,就是……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周延东紧跟着问。
唐晚晚咬咬牙,眼神清澈的凝望着周延东,“有一点事情想要请教周先生,但又挺怕冒昧的。”
“你……说?”
唐晚晚深深的看了周延东一眼,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周先生,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
周延东面上表情微微一僵,终究是长辈,没有太跟唐晚晚计较,“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唐晚晚犹豫了下,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犹豫,她望着周延东,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我就……挺想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墨彦的妈妈之间……”
眼看着周延东脸色急剧青白下去,唐晚晚暗地里吸了口气,暗叹了口气,果真就像她刚才想到的那样,这样的话题,绝对是一个男人这辈子最不能提到的!
包间里没有其他人,连司机也没有跟上来。
唐晚晚感受到四周的空气紧致得让她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嘴角经过好半天,扯出了一抹干干的笑意,“周先生,是我冒昧……”
“没关系。”
她看错了吗?
唐晚晚揉揉眼睛,抬眸看着周延东,结果看清楚他脸上仍旧荡漾着一抹跟刚才没什么区别的笑,她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抖了,“你……”
“吓到你了?”
唐晚晚摇头。
周延东表情寡淡的扯扯唇角,“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也是我这辈子最……最大的遗憾。”
也许,不单单只是遗憾。
周延东其实并没有怎么说,只说靳墨彦母亲的死都是他的责任,尔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唐晚晚有些悻悻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多问什么了。
菜很快上来,周延东将话题转移到了吃东西上面去了,唐晚晚从善如流,虽然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过多的话题,但周延东这人很健谈,就着江城这些年的变化,饭桌上的气氛居然也没怎么冷下来。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唐晚晚拒绝了周延东送她回去的提议,晃了晃手心里的车钥匙,“周先生忘记了,刚刚我自己开车过来的呢!”
周延东失笑,“看来我想看看自己的儿子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都没有这个福分了。”
原来这样!
唐晚晚嘴角尴尬的抿了抿,到底还是低头,“周先生想看,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我并不太好……”
唐晚晚欲言又止,周延东又怎么可能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他坐在轮椅上,分明双腿残疾,温润的气质却没有能够克扣他半分魅力,“没关系,归根究底,这些年是我对不住墨彦,他恨我,不想再见到我,是理所应当的。”
呃……
其实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看着周延东的眼神,想起那句吃人嘴软,唐晚晚害怕自己心软,又硬了硬心肠,最终咬牙跟他客气道:“抱歉。但如果将来有一天,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能做到,一定会竭尽全力。”
“好。”
唐晚晚在周延东的注视下上了车,利落的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之后,无意间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见坐在她车尾不远处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好像心脏最深处的角落里被轻轻敲打了一下似的。
她心跳飞快的开车离开,一直走到了距离餐厅好远好远的地方,车速才从急促中慢慢缓了下来。
刚刚她惊诧的,那是一道完完全全属于父亲的视线。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唐晚晚揉了揉胸口,赶在绿灯的最后两秒冲过了十字路口,车速又一次缓慢下来,听见副驾上手机铃声响起,她习惯性的摸过来,拿过耳机。
“在家吗?”靳墨彦的声音。
唐晚晚想起来那张跟靳墨彦极度相似的面孔,刚刚他们还曾面对面吃过一顿晚餐。
“还没有,不过马上就到了。”
“刚从医院回来?吃饭没有?”
她之前告诉靳墨彦她去医院看靳老爷子!
唐晚晚愣了愣,几乎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嗯,吃过了,刚吃过的呢。”
电话对面顿了顿,靳墨彦才轻声说:“吃过了就好,我这边也快到家了。”
“好啊,家里见!”
“爷爷病情怎么样了?”唐晚晚腾出来的一只手刚摸到手机,还没挂断电话,靳墨彦破天荒又多问了一句。
唐晚晚皱眉看着前方已经疾驰起来的车流,脸皮子绯红,纠结的道:“好多了呀,你,你放心吧。”
“那行,家里见!”
这一次,主动挂断电话的人换成了靳墨彦。
莫云开车,他身着其黑色的衬衣坐在后座,摘下的耳机在手中把玩了好几下也没有要丢开的意思,眯着眼,就这么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车子前方。
“总裁,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太太……”车厢里的空气一点点沉下去,莫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问后座里一声不吭的男人。
靳墨彦一把丢开了耳机,黑色的大屏手机仍旧在他手中把玩着。
那双漆黑的眸光,好像要穿透黑夜的深处,看透夜的本质一样。薄唇骤然轻抿着出声:“为什么要告诉?”
“可……”可他们刚刚才从老爷子的病房里出来,是后座这位说的,过去接太太的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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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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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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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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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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