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晚想过,既然靳墨彦都知道她这边的联系方式了,说不定某一天,靳老太太憋不住了,会上门来直截了当的催促离婚证书。
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一向对这些事情并不过多过问的靳老爷子,会首先打电话过来……
“……那天的事情,我后来也都知道了。”
如同每一次唐晚晚见到老爷子的时候,即便透过电话,靳老爷子声音还是充满了柔和,令她突然有种要流泪的冲动,“之所以这些天都没有联系你,是我觉得我们做长辈的,更应该给你们年轻人的,是空间,你,不会生爷爷的气吧?”
“不,不会!”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靳老爷子在电话里微微一笑,“既然没有生气,晚丫头,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家里好久没有一起吃上一顿饭了,你奶奶每天都在念叨着。”
那一天,靳老太太的态度,每一帧,仿佛都被刻到了唐晚晚的灵魂深处。
可当靳老爷子这么笑嘻嘻的说起来,她竟然有点无从反驳一样,嗓子眼微哑着,“爷爷……”
“……孩子,外面待久了,总是要回家的。”
也许是老爷子的叹息声,和夜晚的气氛太催发人内心深处的感性了,唐晚晚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两滴晶莹的泪水,倏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也许,终究还是没什么缘分吧?
良久,挂断了老爷子的电话后,唐晚晚目光呆滞的坐在客厅里,抱着手上的书,却好半天没有看进眼底。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从结婚到现在,自颜容第一次出现在靳家别墅,她拿出离婚协议,好像每靠近后面一次,靳墨彦所给出的反应,也就越是激烈。
那天晚上,他甚至说出了他们绝对不可能离婚,他绝对不会同意的话来。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她的位置?
空寂的空气里,书本从膝盖上,一寸一寸的滑落到地上。
渐渐地,当着身旁落地灯的光芒,唐晚晚渐渐伸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蜷缩在柔软的大沙发上,眼中的晶莹,一点一点迷失在落地灯的灯光里。
……
靳老爷子打过电话后的第三个早晨,唐晚晚一早就在闹钟的叫嚣中醒了过来。
与最近过得糟糕透了的生活比,这一天她真是前所未有的积极,甚至一大早晨的从床上爬起来,洗头洗澡不说,还特意将短短的头发,和平常一贯素面朝天的脸蛋,都纷纷收拾了下。
等看着镜子里年轻,却显得邋遢的女人陡然精致得如同换了个人,她才满足的将前一天准备好的套装,小心翼翼的套在了身上。
自从从梅陇辞职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打扮过了。
瞅着镜子里换了套衣服,显得有点微微陌生的自己,唐晚晚努力扯唇笑笑,才拿上了包包出门。
薛染的电话还真及时!
当唐晚晚下楼,刚好撞见了从车子里出来的小张,她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薛染已然在电话里为她解了围,“我人就在小区门口,上周的假期我没休成,这两天我休假陪你。”
她要去参加这准备已久的司法考试了。
挂断了薛染电话的时候,小张人已经站在唐晚晚面前了,但唐晚晚只倩倩的凝视了他一眼,很快就笑笑指着小区门口的方向,“今天我有人接。”
“可是总裁说今天太太要……”
唐晚晚看着小张,小张吸取了前两天被她训斥的经验,最终败下阵来,“那就让我跟着太太好不好?不然总裁那边,我不太好交代。”
他们都已经现在这个样子了,还需要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对上小张眼底的渴求,唐晚晚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些,“随便你吧。”
小张面露欣喜,唐晚晚人走到小区门口,老远就看见了薛染那辆车,踩着高跟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远远过去,看着薛染从驾驶座里探出脑袋,不由笑了,“昨晚到几点?”
“别提了,十一点半,还算尽量早的。”
当医生这一行永远都这样,从来都不能按照计划的时间下班。
唐晚晚走得近了,看着薛染眼眶下面两团乌青,完全相信她昨天晚上可能又是半夜才休息的,“你要是困,我来开车。”
“别,你把精力留着待会儿考试用吧,我可指望着你一次就金榜题名呢!”
当时读书的时候,她们一个人念医学,一个人念法律。
而现在,薛染早已经是医学方面,能够称之为年轻的专家了,她却现在才第一次参加司法考试。
唐晚晚心有戚戚然,乖乖地顺着人行道在副驾上坐下来,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压低了声音,“走吧。”
“你今天就要考试了,靳墨彦还是没来?”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晚晚瞪了薛染一眼,指着后视镜里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看见没,眼熟吗?”
“靳……”
“不是他,是司机。”
“嘁……”薛染看热闹的眼神瞬间熄灭了下去,专注的将车子开过了最后两秒钟的绿灯,才扭头瞥了唐晚晚一眼,“我说你,以前的出息呢?人家老爷子的电话都打上门来了,你到现在还任由靳墨彦派一个司机就把你给打发了?”
这人算是彻彻底底的站靳墨彦了。
唐晚晚为自己唏嘘了一声,一边打开随身带着的大包,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面拿,做检查,“我又没有真的想回去。”
“我还不了解你?”
将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想想应该没什么遗漏的,唐晚晚又抬起头瞧着薛染,“你了解我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感情了,你现在压根不愿意我多提他一个字!”
“嗯?”
“你这人就是要倔就倔到底,死不承认!”
她真的是这样吗?
歪着脑袋将东西又一样一样的收回包包里,“嗯,难道你喜欢听我承认,我还喜欢他?”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该知道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
薛染轻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唐晚晚想想,“待会儿我去考试,你睡觉之前,先上网看看。”
“又出什么新闻了?”
薛染的脸色瞬间变了,唐晚晚却按住了她的手,“你想把我这个祖国未来的大律师,葬送在去司法考试的路上?”
“晚……”
“开车吧!”
薛染脸色复杂的将唐晚晚送到了司法考试的大门外,眼看着唐晚晚一步步连头也没回的进去了考场,她才倏地松了口气,扭头掏出手机一步跨进了副驾上。
“我靠!”
短短十多秒过去,一片安静的车厢里,陡地传出薛染骂娘的声音,“这人,作死没底线呀!”
……
自从毕业,就再也没有经历过考试了吧?
进入考场,眼看着身边几乎都是些年轻稚嫩的面孔,唐晚晚莫名的,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早晨看见新闻上大片大片的那两个人的亲昵,她没有生气,没有紧张,没想到这会儿……
“同学,你有多余的签字笔吗?”
唐晚晚吁了口气,将签字笔借给了前面座位的人,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被叫了一声“同学”?
她看起来,还像是学生的样子吗?
瞅了眼自己一身的职业套装,又对着侧面不远处的玻璃窗,模模糊糊看着自己的脸,片刻后,唐晚晚脸上悦然的划过了一抹轻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想她还是应该开心的。
难得大清早的就有一件事掩埋了清晨另外一件事的不愉快,唐晚晚的心情迅速轻松起来,连瞅着讲台上一张张传下来的考卷,上面的每一个字眼,似乎也都跟着亲切了。
唐晚晚整个考试期间,薛染几乎全程等候在考场外面,与一大堆学生家长比起来,年纪相仿的年轻漂亮的陪考,一路吸引了不少中年男人的目光。
等唐晚晚上下午两堂考试出来,意外的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整个人瞬间乐不可支,趴在薛染肩膀上闷笑:“之前没想到你大叔市场还挺不错的呀!”
“唐晚晚,再说我撕了你的嘴!”被一圈人盯得薛染几度躲回了车上,这会儿看见唐晚晚,才勉强扛住了学生出来后更多的目光,“老娘今天打扮得有这么吸引人入目吗?”
“有……”
唐晚晚笑着指着薛染难得暴露在太阳光下的一双大长腿,“热裤,背心,小腿儿又细又长,别说是男人,就连我,都差点扛不住了。”
“热……”薛染白了眼自己短得似乎还真有点过分的热裤,“幸好这天儿已经够热了,得……走了!”
“知道够热还这么玩?”xǐυmь.℃òm
薛染载着两堂考试下来,已然筋疲力尽的唐晚晚去吃了饭,回去的路上,沐浴着夕阳的光芒,才笑着问她考试后的心得。
“感觉自己一朝回到了十八岁!”
“我看是十六岁!”
“不,十八岁够了,十六岁连谈个恋爱还叫早恋,一不注意就会被叫家长,没意思。”
唐晚晚刚扁扁嘴,却见旁边的薛染突然挑了挑眉,朝她示意车窗左前方,“快看!”
“什……么?”看见那条修长的身躯赫然就站在夕阳下,面对着小区人来人往,远远地,目光好像磁铁一样朝她的方向看来,唐晚晚目光一闪,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直走!先不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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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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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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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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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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