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这宫女向她身后错去,对这某人盈盈一拜,“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江暄画闻言,猛的回头一望,皇景凌穿着今晨她准备的那一身暗红色锦袍,袖口的蟒纹栩栩如生,更衬出他与众不同的气度与风姿。
这个男人果然是什么时候见到,都会让她有一种全新的感受。
然而今天,他并没有将秦牧带在身边。
看出江暄画眼里的那份疑惑,皇景凌直接解释道,“听说你进了宫,我便让秦牧先去帮你看着医馆了。”
江暄画释然,又瞥了一眼站在身边那位显得无比尴尬的宫女,对皇景凌道,“那你便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先进去看看。”
“不必让我等着。”
皇景凌驳回了她的话,从宫女手中拿出一块白纱巾,迅速戴上,拉起江暄画的手,“我随你一起进去。”
“可是这……”
不给江暄画任何说话的机会,整个人就已经被拉进了落仙居。
此处除了烛台以及两个凳子以外,便没了别的东西,到处积满了灰尘。
就在此时,皇景凌倒极其耐心地向江暄画讲了个故事。
这落仙居,本是前朝皇帝宠爱的一个平民女子所栖身之处,当时的皇后十分善妒,见不得皇帝整日泡在这其中,荒废朝政,便听了群臣的建议,在这女子的饭食里下毒,导致香消玉殒。
皇帝震怒,废了皇后,整日流连于落仙居中睹物思人,直至城破,都仍然念叨着那女子的名字……
事实证明,女子祸国殃民,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看到了吧,这就是前车之鉴,你以后可得长个心眼。”江暄画语重心长地替皇景凌担忧了一把。
“哼,没心没肺。”皇景凌冷哼了一声,迅速掀开了珠帘往里屋走去。
见他这般,江暄画便估摸着皇景凌语气不大高兴,一时有些后悔,连忙跟了上去,“你别生气啊,我跟你闹着玩呢。”
话音刚落,一阵猛烈而透着虚弱的咳嗽声传了过来。
“谁?是谁?”
“是我。”江暄画在一片昏暗中应声,取出火折点燃了床边的烛台,“我是来替你瞧病的。”
“瞧病?”
江清遥吃力地从榻上坐起身,可眼睛看到皇景凌时,却立刻将被子盖过头顶,急急地厉声斥骂,“出去!出去!我不要你假惺惺给我看病!滚出去——”
或许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让江清遥的谩骂声丝毫没有了威力,反而是透着抗拒与胆怯。
至于她怕的,恐怕就是因为皇景凌。
这世间应该没有女子能够愿意让心爱之人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何况是江清遥这般要强之人。
可就在她拿被子盖过头的那一刻,江暄画却能借着烛光看清,她满脸红疹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对于江暄画这种有着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这完全是一种视觉上的虐待。
江暄画先对皇景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但皇景凌对于她的眼神视若无睹,反而是走得更近了些,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一根凳子坐下,“来,且让我瞧瞧,你如今的医术究竟增进了多少?”
“你——”江暄画抬头瞪向皇景凌,终究是没能找出话来斥责于他。
没办法,江暄画只能试图劝江清遥露脸,“你出来吧,现在这里就只有你,我,还有太子殿下,并无旁人,放心,我们都不会笑话你的。人吃五谷杂粮,自然是要生病的,你先出来让我看看,我也好对症下药。”
说着,江暄画便坐在了床边,抬眼恰巧又碰上皇景凌朝她投来的讥诮目光,一时来了火气,随后又平静地劝了一句,“这个时候,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先把私人恩怨先放一放,毕竟这个……”
“我不要你管!走啊!”
江清遥再次咆哮。
江暄画不禁觉得十分头疼,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了个主意,她提起药箱,动静搞得极大,拍了拍衣裳,“这样也好。反正得这病也是必死无疑。等你死了,我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跟我抢丈夫了,我高兴来不不及。说实话,若不是今日受父皇之命,我还真懒得替你操这份心,你既然主动让我走,我还真有点求之不得呢。”
话语落得十分干脆,江暄画太监就走,走时还不忘转过头来向皇景凌来上一句,“这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太子殿下难道还想待在此处怜香惜玉一番不成?”
就在皇景凌欲要起身之际,那被子却突然被掀开,一个急切的声音唤道,“江暄画,你,你等等!”
江清遥虽然舍得露脸,但还是抬起袖子遮住了一半的脸,“你真能治好我的病?”
听江清遥如此一说,江暄画又踱步走了过来,“这么说,你是愿意让我治了?”
“愿意治就治,不愿意治便离开!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江清遥抹不开面子,直接冲着江暄画狠狠厉斥了一声。
“生了病还发那么大脾气?”
江暄画玩笑了一句,坐了下来,“把手给我。”
江清遥伸过手去,可就在要触碰到江暄画的手的那一刻,却又收了回来,一句警惕的质问冲口而出,“你想做什么!”
江暄画忍不住想笑,袖子一挽,“行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我如今已经望了,你不让我号脉,我怎会知道你究竟是得的什么病?”
听了这话,江清遥这才放下了心来,伸手让江暄画号脉。xǐυmь.℃òm
这脉相确实虚弱得紧,触及皮肤又明显感受得到一丝滚烫,而且就在此时,她却恰好诊断出,江清遥并无喜脉之相,她正要开口追问原因,但当她注意到江清遥手上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她便忍不住浑身抖了一抖。
她赶紧好心地替江清遥将袖子放了下来,又瞧到江清遥一直抬起不放的胳膊,提醒了一句,“那个……长时间举手掩面,你这胳膊酸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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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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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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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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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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