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江暄画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了个稳当,一面教育道,“自这儿的凉亭可不比江家,围栏低了不少,要是一会儿掉下去,我可不捞你啊。”
冬霜转过脸来,瞧见江暄画那一脸调笑的模样,亦是内心愤愤不平,故作坚强地擦去了眼泪,态度平静道,“小姐此时不应该在房中会老友吗,还出来找奴婢这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作甚?”
江暄画从这些字眼当中难免听出些醋意来。
她愣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世间除了男女之爱,和一些有着断袖之癖的男人以外,就连主仆这种纯粹关系也会让人心里不平,这简直是件极稀奇的事。
“呃,其实呢,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江暄画解释到半途中,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台词有点莫名,忍不住住了口,小声嘟囔了一句,“啧,我怎么感觉我说这话怎么那么像负心汉呢?”
可回头看到冬霜那已经快翘上天的嘴,她又不得不继续说,“冬霜,你听我跟你说,我和江秋相处多年,我与她交情深厚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你,虽然在我身边的时日不长,但你同江秋一样,在我心里,都等同于是个好妹妹。”
“此番,她要出嫁,我又跟她这么久才见上了一面,才说了那些体己的话罢了,你难道就连这个,也要生我的气不成?”
冬霜听完这些,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江暄画也稍微宽了宽心,将冬霜一并邀到石凳坐下。
冬霜迟迟不肯言语,江暄画不忍叹了口气,“也不知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了你们这些头脑一根筋的奇葩。”
冬霜不明白“奇葩”为何意,但见江暄画方才的语态,也大约猜到这不是什么夸奖人的好话。
咕哝了两声,才开口,“小姐您亲口说把我当做姐妹,可实际上却什么都不肯同我说,也不肯让奴婢来替你分担分担。一有个人登门拜访,您就让我在屋外侯着……”
冬霜这番带着稚气的控诉,令江暄画忍不住嗤笑出声,“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可没想到这心眼却小成这般地步。我之前就与你说过,很多事情,我之所以不想让你知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在保护你。”
“可是——”
听冬霜欲要反驳,江暄画正巧又开了口,“我若不认可你的话,你认为以我的性格,我会将你从江家带到这儿来吗?”
冬霜的话被中途截断,待江暄画说,她到了嘴边的那番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姐,方才,都是我不好。”
她软软糯糯地小声道。
“你没错,错的是我,这段期间我考虑的事情太多,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你可以任性,但也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添麻烦,知道吗?”
现在这种时期,敌人动态不明,行踪诡异,下一步到底有什么计划,没有人会知道。
她身为一个女人,不能随时进朝堂,也没办法随时得知外面的状况。
而皇景凌又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从不怒形于色,更不会把心中所担忧的挂在脸上。xǐυmь.℃òm
从他的嘴里,她从来听不到最坏的消息。
他这般孤军奋战,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
冬霜见到江暄画此刻忧心忡忡的模样,眼底又被蒙上了一层泪花,一个不留神,便从眼角滚落了下来,“小姐,都是冬霜不好,是冬霜给您添麻烦了,才让小姐您现在如此心烦意乱,都是我的错。”
好不容易才将冬霜哄好,这一个不注意,却让冬霜又哭了,江暄画难免感到了一丝焦灼,但又不忍心责备,只好探出手去抚了抚冬霜的后背,苦苦地勉强一笑,“好了,不是因为你。能够让我烦得寝食难安,你可还没那么大本事呢。”
江暄画这一席话里,带着打趣的意味,令冬霜破涕为笑。
与冬霜交心谈了许久,江暄画这方才想到凌云阁里的江秋。
急忙赶回去,却只见已是人走茶凉,那桌上只剩下了半杯茶。
一旁擦着陈设器皿的婢女放下了抹布走来,向江暄画福了福,“太子妃,来找您的那位姑娘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但她还托我给您带了一句话,说让您明日务必到场,替她作主婚人。”
“好,我知道了。”
江暄画笑应。
原来江秋还是同她以前一样的默契,什么都能想到一处。
明日,她肯定会去,无论如何都会。
府外。
江秋在婢女的搀扶下正要上马车,可她却抬手止住了婢女的动作,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喜庆似火的请帖撕了个粉碎,面无表情地丢在了太子府外的花坛。
婢女看得惊了,忍不住小心问道,“姑娘今日来,不正是为了将请帖亲手交给太子妃吗?怎么您……”
最后一句话还尚未说完,就被江秋一个眼神给狠狠瞪回了肚子里,只低着头,默默地把江秋扶上了马车。
江秋坐稳后,马车缓缓行驶开去。
而江秋掀开了帘子,回望了一眼威严豪华的太子府,脑海里开始回忆起江暄画同自己说的那些姐妹情深的话语。
这不由得令江秋想起,就在此年前,她来找江暄画,碰巧江暄画去了渝州,她只好打道回府。
然而刚出太子府大门,途中便巧遇到了凯旋而归在盛京大街小巷四处闲逛的二殿下。
二殿下识出了她是江暄画身边的丫鬟,便硬拉她去酒楼小坐了片刻。
二殿下风度翩翩,虽都说他是个浪子,可那浑身带着的那股邪气,却似乎是有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皇景庭兀自饮了一杯,仔细将江秋上下端详了一遍,似笑非笑道,“难道你们江家的姑娘,都是被女娲撒了圣水不成,一个个出落得这般水灵动人?不过,好像就那个什么江清连的姿色差了点。”
他话里带了些许的讥诮与不屑一顾的意味,令江秋顿时觉得不适,鼓足勇气道,“二殿下叫江秋来此处,如果没什么要事的话,那请恕江秋不奉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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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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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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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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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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