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却来了呗。”秦牧口吻平静,颇感理所应当。
江暄画从中听出了几丝愤懑,顿感不悦,噘嘴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说道,“他查他的,我来我的,这有什么相干?再说,他堂堂太子爷,别说只是随便搜搜,就是要抄他满门,他也敢说一个不字吗?”
“哎,您有所不知。”
秦牧摇了摇头,冲着李耀阳的身影呶了呶嘴,“这些地方官敢以权谋私,不仅要有胆子,背后还需要一个强硬的后台。就说这个李耀阳,他是刑部尚书李镜伯的亲侄子。”
“难怪这么嚣张,敢情是上头有人啊。”
江暄画轻屑的嗤笑一声,不禁想感叹一句,古代的裙带关系可是比现代复杂得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殿下没证据直接去搜了他的宅子,却找不到证据。这人要个无赖,再一纸诉状告圣上哪儿去,到时候任谁的面上都不会好看。”
听秦牧说得头头是道,江暄画也不由将他高看了一眼。
上下将他一通打量,咋舌叹道,“想不到,你除了会舞刀弄剑以外,这脑子倒也是蛮灵光的嘛。”
听江暄画这么一夸赞,秦牧颇有些难为情的伸手挠了挠头,“其实都是太子殿下教得好。”
江暄画闻言,只道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主仆二人情谊深厚,基情四射。”
“激……情,四射?”秦牧匪夷所思,“这个词,还兴这样用的吗?”
江暄画被秦牧这一问,彻底的窘作了一团。
她正想着如何搪塞,皇景凌暴怒的斥责却立即涌了出来,“口口声声以民为本,为国效力!你瞪大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治理的一方水土?这就是你给朝廷满意的交代?!”
见皇景凌动了真怒,李耀阳面上的沉稳却是再也挂不住。
反应极快的向皇景凌跪进了两步,叩首喊道,“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哇。”
待皇景凌脸上的怒意稍微缓和了些,李耀阳才继续恳求道,“臣知道,无论我现在作何解释,太子殿下也不会信服。但臣敢在此发誓,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我李耀阳甘愿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ωωω.χΙυΜЬ.Cǒm
眼瞧着里面僵持不下,江暄画思虑了片刻,忽然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将手里的瓜子全部塞到了秦牧手里,“拿着。”
话罢,江暄画直接走到前门,秦牧情急之下,又害怕惊动了皇景凌,只好压低了声线,小声喊道,“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
等他话说到一半,江暄画便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依暄画看来,这李大人既然敢对天起誓,想必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江暄画从容不迫的走到皇景凌跟前,又瞥了一面跪地发抖的李耀阳,陡然的抿唇一笑,“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最后一句话,让她刻意咬下了重音。
李耀阳闻言,就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臣向来清廉,从不取民众一针一线,又怎么敢贪这么大笔银子呀,请太子殿下明查!”
“江暄画,你来干什么?”
皇景凌无暇顾及李耀阳,反而一把攥过江暄画的手往身前一拽,冷不丁的质问。
江暄画被他这冰冷的一问,倒也不急,反而是得意的冲他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来凑热闹啊。”
李耀阳在此处观察了片刻,只见皇景凌与江暄画俨然一副打情骂俏的模样,心底却忍不住讶异。
这两个男子的关系,为何如此亲密?
难道这太子是……
想到关键处,李耀阳大惊,瞪大了瞳孔再度的往皇景凌身上看去,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别捣乱,回去!”皇景凌压低了嗓音警告,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
江暄画顺势往皇景凌身上攀近了一段距离,贴近他的耳畔,轻声道,“你以为你这样逼问,会有疗效吗?”
她话里带了几分嘲弄,随后又赶紧站起身来,抽回了手,洋洋得意的冲皇景凌一笑。
而此刻的李耀阳,脸上却是百感交集。
他从未想过,这威名震动天下的太子皇景凌刚刚娶妻,却不成想竟然是个断袖。
双腿渐渐的已经跪得麻木,他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双手在广袖隐藏之中紧张的搓了搓,正愁要如何尽快脱身。
“这儿没你的事了,李大人,你先回去吧。”
江暄画的这一句,无疑是一种压抑许久的释放。
李耀阳转愁为喜,正就想着要行礼告退,可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察出什么不对,惊恐的抬脸瞧了瞧皇景凌的脸色。
但犹豫再三,还是起身拱了拱手,语气谦卑,“如今天色已晚,那臣就不打扰太子殿下歇息了,待明日臣再设宴,好好招……”
一个待字尚未出口,皇景凌便直接出声打断,“且慢,我看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李大人再在此处小留片刻,也好跟本太子说说,关于渝州的境况。”
见皇景凌死咬不松口,江暄画便感到十分无奈。
她伸手反握住皇景凌的手,狠狠一捏,又转头向李耀阳道,“你别听他的!”
此话一出口,她这心底却又开始有些后悔,毕竟这是在外人面前,皇景凌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想到这个关键之处,江暄画伸手拍了拍皇景凌的肩膀,嘿嘿一笑,“太子殿下他刚刚,那是逗你玩呢。我看,李大人还是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倒不如早点回去,为明天的宴席多做些准备。”
“江暄画——”
皇景凌的脸色已经铁青到冷黑。
他欲要开口,却被江暄画突如其来的一句“闭嘴!”给全部压回了喉咙。
待江暄画应酬着李耀阳出了门去,窗外的秦牧已经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
手上的瓜子也不由从指缝里全数漏了出去。
不愧是江家不要命的三小姐,竟然敢直接的对皇景凌说闭嘴,委实是个奇女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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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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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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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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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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