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暄画听似是在劝酒,可实际上却是在试探。
果不其然,这车夫仍旧是推三阻四,楞是以明日要赶马为由拒绝了她。
她也没有再劝下去,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勾唇轻笑,口吻略微轻佻,“看来杨师傅你果然专业,作为车夫,一直坚持着赶马不喝酒,喝酒不赶马的职业操守,实在值得赞赏。”
这一句话,不痛不痒。
可在这姓杨的车夫听来,这话里却似乎是蕴含着什么深意,他一时半会儿也捉摸不透,只好干笑了两声,连连道,“原本我也很想与公子喝上一杯,可的确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对不住?
直接把她拐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住进这家夫妻同谋开的黑店,这就算对得住了?
江暄画暗自冷笑,又动作自然的抬手点穴封喉,再把杯中酒当着这夫妻二人的面喝了个干净。
看到她喝得一滴不剩,客栈老板娘眼底露出一抹阴毒,可很快这表情便被脸上的笑容所掩盖,“大爷你喝那么痛快,肯定没尝出什么味儿来,来,再来一杯。”
江暄画一笑,正欣然的欲要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可此刻却听见几声闷哼,其余几桌的人皆是倒在了桌上。
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但她回忆起来,这酒都是方才又上过的,里面肯定也是被下了药。
见此情形,江暄画反应极快,伸手还未触及到酒杯时,便装作心绞痛地抽搐了几下,埋头伏在了桌上。
“公子,公子?”看到江暄画被毒倒,老板娘站直了身子,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江暄画,“公子,你的酒力未免也太差了,怎的这么快就醉了?”
说话间,她又向对坐的车夫使了个眼色。xǐυmь.℃òm
车夫连忙点了点头,起身轻手轻脚的绕了过来,拿走了江暄画旁边的包袱,嘴里还冰冷淡漠的说道,“别喊了,估计已经归西了,咱们还是赶紧把这些人处理干净,免得惹人怀疑。”
正说话的功夫,车夫将江暄画包袱里的钱袋掏了出来,看到里面所放的白花花的现银,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纵然心底欣喜不已,可嘴上还是本能的压低了声线,但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中那一股声嘶力竭的意味。
“发财了,发财了,这下子是真的发财了!”
常年来,他拉过骗过不少人,可终究是没有真正的捞到什么油水,亦或者全是大额的银票,根本不敢去钱庄兑换。
眼下自己手里终于赚了一笔现银,这简直是大喜。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个死人给老娘拖出去!”
车夫被女人这一呵吓手抖,手里的钱袋也差点拿不稳当,赶忙放下了钱袋,就要将江暄画给拖出门外去。
在此之前,他似乎还是认为不大妥当,伸手过去探了探江暄画的鼻息。
可这一探,他却立即大叫的往后退了退,惊慌失措的大嚷,“啊——没死没死,她……她还没死,还有气儿,有气儿……”
“不过是没死透罢了,真是大惊小怪,赶紧拖出去,挖个坑埋了,到时候她就是没死,也别想活着爬出来!”
江暄画闻言,差一点就将这喉咙里压抑的一股老血喷出来。
就在车夫的手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肩膀的一瞬,江暄画立即抬头,一手攥起他的手腕往后拧去,再往身前猛地一拽。
骨头咔嚓一响,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吃痛的叫喊。
听到这一动静,女人连忙捂脸惨叫。
一套打下去,车夫已被掀翻在地,江暄画再一脚用力的踩上了他的后背狠狠一碾,“恭喜你猜对了,我的确没有死,因为这酒,我压根就没喝下肚。”
她话音一顿,冰冷的眸直逼向花容失色的女人,“你们这两口子想联合起来玩我?”
话到此处,江暄画脚下的力度再次加重了,疼得这车夫龇牙咧嘴,她便再度阴冷的一字一顿道,“不好意思,你们还嫩了点!”
“你,你怎么……”
女人难以置信的看向江暄画,开始仔细回忆起从江暄画进门起所发生的种种。
“呵,你是想说,我怎么会知道是吗?”江暄画似乎感觉这问题十分可笑,向女人灵动的眨了眨眼,“给你提个醒,就是在你打老鼠的时候。”
打老鼠……
听到这话女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当时她听见的动静没有错,不是老鼠,而是人!
她惊愕的看向江暄画,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晶亮狡猾的双眼动了动,又一次的上前来伸手抚上了江暄画的臂膀,语带娇嗔道,“哎呀公子,其实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人家其实——”
她话语稍做了停顿,眼珠在眼眶里溜转了片刻,又接上了话道,“其实我也是这个男人拐来的,我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强迫我的,所有事情皆与我无关啊。”
江暄画直接从女人满怀春水眼底看出了意图。
若是换做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指不定这一招还能起上点作用,只可惜这客栈老板娘用错了对象。
江暄画也不忙着推开她,反而饶有兴味的转过头来,一手勾起了她的下颚,斜笑勾唇,“你虽嘴上这么说,但我该拿什么相信你才好呢?”
女人闻言,以为江暄画上了圈套,又赶紧将目光涣散得愈发迷离,“公子若不信,小女子愿意以死来证明清白。”
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正要朝自己胸膛刺去。
江暄画顿感始料未及,可大脑里又立刻闪出了一丝顾忌,本能的伸手要去夺那女人手中的银簪。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女人的手又陡然的一转改变了轨迹,迅速的向江暄画身前猛地扎去,身体也立刻往旁边一闪,口吻突变狠戾,“去死吧!”
不好!
江暄画敏捷的一个转体,躲过了女人刺来的银簪,由于躲闪不及时,手臂上的衣服还是被锋利的银簪划破,割开了一道血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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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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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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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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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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