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让他把话说完,门外的另一道斥责却恰巧与他的话相重叠,“大胆!这府中竟有如此贼人,胆敢对主子下手,实在是天理难容!”
随着话音落下,林氏则在荣妈的躬身搀扶下,款款地走了进来,冷傲的脸上,彰显着主母威仪。
她的出现,令在场的其他人都倍感意外。
尤其是江暄画。
转眼间,江暄画注意到了秋月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的动作,不难看出,这向林氏通风报信的,一定是她。
同时也让她明白,这次江清遥的所作所为,多半是在林氏不知道的情况下。
正当她想到这两点,林氏便已经走到了跟前,先是别有深意的从她面前瞥了一眼,随后又向江致朝福了福,“老爷。”
从处决了杨氏那天起,江致朝就已经对林氏感到了深切的厌恶与怠慢。
今日也并没有给好脸色,只冰冷的扔出一句,“你来这儿做什么?”
眼瞧着当面被冷落,林氏温和的面上呈现出些许的窘态。
林氏淡淡一笑,“哦,妾身只是听说,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正在书房供老爷你审问,而且妾身又趁着方才去打听了一下具体情况,就赶来瞧瞧。”
江清遥见母亲的到来,瞬间犹如看到了救兵。
她赶忙的凑上前来,挽住了杨氏的手臂,“母亲,你可来了,方才三妹还栽赃清遥下毒谋害父亲呢。”
知女莫若母,江清遥的这番举动显然不存在半点真心实意,但却存在着对江暄画赤果果的挑衅。
林氏纵是在心底对江清遥满腹埋怨,可表面上还是慈眉善目的笑着,握住了江清遥的手,“莫怕,但凡你是被冤枉的,你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罚到你的头上。”
此话算是给了江清遥一颗定心丸。
话后,她又低头看向了跪地的冬霜,令江清遥意外的是,林氏竟缓缓蹲下身去,亲自把冬霜给扶了起来。
就在扶起的同时,她压低了嗓音,低声开口,“要想你的家人活命,一会儿说话的时候看我脸色行事!”
由于声音细微,林氏几乎是没有动唇,然而这言语之中包含的威胁却让冬霜彻底的慌神。
她木讷而僵直地站着。
可突然间又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弟弟,冬霜便已经做好了必死无疑的准备,最终缓缓平静了下来。
“方才我在外面,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这丫鬟给你送来的饭菜里有毒,三丫头,是这意思吧?”
面对林氏这一问,江暄画心底多少还是有点顾忌。
毕竟林氏不会像江清遥这般没脑子,她通常都会是有备而来。
可既然这件事已经挑起来了,也轮不到自己轻易说结束。
想到这一层,江暄画点头笑道,“大姨娘您都已经听到了,何须再多此一问呢?”
“好。”林氏笑着点了点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已说明,这饭菜是由这丫鬟送来的,那你又无端扯上清遥做什么?并且,你还害死了我喂养了好几年的黑猫。”
“饭菜是她送来的没错,可仅凭她一人,又怎么敢下毒害我?”
江暄画一语道破,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今夜我装作毒发,待她离开,我就尾随跟了过去,亲眼瞧见她进了大姐的房里,大姨娘,你且说说,这可算是无端?”
林氏有备而来的心绪,顿时被江暄画的字字珠玑所击溃。
秋月只是说了大致的状况,却漏掉了这关键的一点!
若说是为了送饭,这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何况这种谎言在江致朝面前,显然是没有丁点儿技术含量可言。
可很快,林氏便想到了一个理由来搪塞,“这不足为奇,清遥房里近来老鼠异常猖狂,就命了厨房的人在饭菜里下药来毒老鼠。”wWW.ΧìǔΜЬ.CǒΜ
说完,林氏又向冬霜使了个眼色。
冬霜立即点头如捣蒜,迅速张口说道,“是啊是啊,今天是奴婢糊涂,将毒老鼠的饭菜和三小姐的晚膳弄混。后来见三小姐满口鲜血,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就赶紧跑去大小姐房里汇报的……”
“胡说!”江暄画一口否定了冬霜,上前去拽起她被瓷片划破的手,“如果当真如你所说,那你为何不敢抬头看我?还有,在我假装中毒身亡时,你对我说了些什么,难道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江暄画的质问,冬霜愧疚不已,奈何林氏方才的威胁令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看着冬霜踌躇焦虑的神色,江暄画再度追问,“你心底究竟在怕什么?!”
这一问,仿佛是带着良心的拷问。
回想起今天手受伤时,江暄画对自己的关切和所作所为,已是让她心生感动,可要是说出实情,自己的家人就会性命不保。
而眼下看来,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她一个人包揽下所有的罪责,将各中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冬霜咬了咬牙,在江致朝跟前下跪,“回侯爷,其实饭菜是奴婢刻意端错的,而奴婢要毒害的人,的的确确就是三小姐!”
江暄画大感意外,瞪大了双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冬霜瘦削的身影。
这丫头想做什么!
“奴婢自打进入这侯府以来,一直承蒙大小姐的照顾,却找不到机会可以报答。直到前些天,奴婢见大小姐食不下咽,问其缘由才知晓是大小姐思慕太子殿下而不得。如今太子却要娶三小姐,奴婢为给大小姐打抱不平,所以才自作主张,给三小姐的饭菜里下了毒。”
冬霜一口气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编得有条有理,脉络十分清晰。
为了让江致朝更加信服,冬霜便又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连声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奴婢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侯爷您要杀要剐,奴婢都毫无怨言。”
“只是,”冬霜咬了咬下唇,将目光转到了江暄画身上,满怀歉疚地说道,“委屈了三小姐,您这么好的一个好人,却差点死在奴婢的手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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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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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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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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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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